皇帝:“朕賜了牌匾去,國公夫人也已安全抵達,你放心。”

欲言又止,不像平日。

知子莫若父,皇帝在他開口前便直言:“你心疼太子妃,這心思誰都懂。但眼下北境不安,東宮遇刺,正是多事之秋。不虞是東宮太子妃,更是大盛將星,就像東海時護國公鎮守京都,如今,他也是朕留在京都的底牌。”

北境的商道如今還關系東海,林震東行,京都除去李不虞並無大將可用。

“這個關頭,朕不會許他去江南的。”

無論是否為調虎離山,一朝君主在亂局中不該冒這個險。

謝端放下最後的僥幸:“兒臣明白。”

所幸,兩日後,因為刺客屍身的腐化,仵作在他的頭上發現一處極隱秘的刺青。

大理寺保管刺客屍身,仵作不敢鬆懈將他渾身上下都查過一遍,但即便存放在地庫中甚至用上了冰塊,七八日過去,屍身還是開始腐敗。仵作本想用藥液浸泡,在最後一遍檢查詢那個發現了刺青。

大約是用特殊藥水所刺,生前並無半分痕跡,甚至死後的短時間內也不易察覺。

刺青被模畫下來,送到東宮,少詹事嚴辭認出這是北夏天鷹軍的標識。他當即將紋樣送到李不虞面前,李不虞細細看過,發覺其中細微的區別。

“這不是現在的天鷹軍標識,是舊的。”

是老王那時候的,也就是昭日格如日中天之時。

謝端也很快聯想到從前的那一次刺殺:“昭日格舊部?”

李不虞:“或許是,當初那次是有史家做內應,這一次的內侍卻是潛藏五年,但無論如何總有發號施令的人藏在京都,得糾出來。”

此事被皇帝交給謝翊。

太子第一次遇刺同史大學士脫不了幹系,雖然這樁事一直沒有明著攤開來查,但史文聊回鄉後不是沒有人懷疑過。眼下,皇帝和太子舉賢不避親,倒是將謝翊摘了出去。

“臣京兆尹左詢,見過景王殿下。”

“臣東宮少詹事嚴辭,見過景王殿下。”

協助他的恰巧是東宮前後兩任少詹事,左詢和謝翊倒是早就見過,嚴辭卻是第一次。

謝翊問起謝端的狀況,嚴辭拱手:“殿下已無恙,只是手上的傷還需養養,這些時日已經起身處理公文。”

謝翊:“傷在右手不好提筆吧?”

嚴辭:“皆由太子妃代勞。”

謝翊笑了笑沒說話,帶著他們走進京兆尹,這案子非同小可,皇族出面卻是最為穩妥。因那刺客屍身一直停在京兆尹府下的地庫中,所以幹脆一應卷宗也都暫存京兆尹。

這個案子很難。

刺殺儲君,服毒自盡,這個內侍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是一顆用完就該消失的棄子。父母雙亡,無親無故的孤兒,僅憑一個天鷹軍標識的刺青也只能牽線到北夏昭日格舊部,挖出背後下令的人實在是難上加難。

“東宮設有專人採買,除去採買之人,其餘人進出需憑管事的手令。康平在刺殺前已經整整一個多月不曾外出,他在京都無親無故,結交的不是內侍就是宮女,連探親假都不曾用過。”

“所有與他相關的人都被一一審過,康平那日並無異樣,並無閑雜人等同他有過交集。連刺殺用的匕首和毒藥都是平常,毒藥是宮裡的手段,他花了不少錢輾轉從一個老太監手裡買下來的。”

左詢和嚴辭一人一句,幾乎已經將其中的梗節都排查多遍,但這個小內侍就是出乎意料的幹淨,也沒有破綻,連動機都是在刺青被發覺後才浮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