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不曾開口,只是看著院中謝端的背影,史潤盈開始擔心自己是不是說得太多。

片刻後,李不虞移開視線,看向史潤盈:“子嗣一事確實是我與他之間必要過的一道坎,多謝皇嫂提醒。”

他面上的笑意很淺,卻很真誠,眼中很是堅定。仿若這些煩難不過是尋常,史潤盈作為過來人卻很清楚他的堅定來自於謝端。

皇家難有一心人,史潤盈此刻卻是羨慕他的。

“想什麼呢?這般出神。”一個烤得正好的糯米糖餅遞到她面前,謝翊不知何時過來,手上的糖餅還冒著熱氣被他用帕子仔細包好。

這是她年幼時的最愛,謝翊還記得。

史潤盈接過,見他指尖有些炭灰便用自己的帕子擦去,謝翊催她趁熱吃,又將髒帕子仔細疊好放在她手邊。

史潤盈低頭淺笑,只覺得如今的日子也不必羨慕旁人。

晚間,謝端回屋前吩咐人去做一晚小餛飩來,常安應下去讓人準備。推門進去就見李不虞還在那名冊上圈畫,旁人瞧著或許只覺他忙碌,謝端卻察覺他心緒不寧。

早年一同練字,李不虞最是耐得住性子。

只是,每當前線吃緊,他父親數月不曾傳來訊息之時,他難免心生擔憂,落筆時便會快一些,提筆後又會有一瞬的失神。

今日,他提筆後便有幾度失神。

謝端看見了。

走到桌前,李不虞放下筆,將手中的名冊也放到一旁,眼睛有些發紅。

謝端走到他身側,伸手替他按摩:“燈燭再亮也已夜深,再看只怕要傷眼睛,明日再看吧。”

李不虞合上眼:“嗯,不看了。”

“今日皇嫂同你說了什麼?”謝端沒有繞圈子,“那之後你就有些心緒波折,曜兒同你下棋你落子錯了三處。”

證據在前,謝端這樣直白,李不虞躲無可躲。

不必瞞,幹脆攤開了說:“皇嫂說年節時宗室曾提及東宮子嗣,母後那邊大約也聽了不少這樣的話,我想著你那邊也自然,這些話你都攔著不讓傳到我這裡來。”

謝端:“你嫁我,這些事便不值當你煩心。”

李不虞笑了:“殿下這樣倒是顯得我‘恃寵而驕’。”

知這是說笑,謝端幹脆拉著他坐到床榻上:“宗室本就是皇室血脈,這些陳朽的血脈親緣本就是既是助力也是枷鎖。我是東宮太子,子嗣之事在你我成親之時便已有定論,父皇清楚你我成親便是謝李兩家合為一體,這是你我私情,也是家國大事。”

“此事已不是宗室能左右的。”

他話說得清楚明白,就是不想李不虞因此事有任何猶疑煩難。

李不虞拉過兩床被褥,半靠在床榻上,謝端也順勢靠近他的懷裡。

李不虞:“我知道,只是,東宮子嗣乃是外來國祚,這一關你我遲早要過。今日聽皇嫂說完後我不是心煩,只是在想若是未來真的要過繼一個孩子,究竟有何人選。”

“曜兒是皇兄獨子,並不合適。二皇妃的孩子無論男女,皇兄必會親自撫養,咱們也不能奪人家的天倫之樂。宗室雖有些年齡適合的孩子,總要挑選過才——”

他正盤算著,謝端突然撐著手臂親了他一下,正要退開,李不虞翻身而上,偏頭又吻了下去。

親暱輾轉片刻,李不虞輕吮了一下他的唇珠,分開後低聲呢喃:“旁的不說,相貌上我倒是更喜歡曜兒,他生得同你小時候有六七分像,性子也像。”

謝端笑道:“宗室裡也有,母後每年見那些孩子都會說起這事兒,哪個同我像,哪個同皇兄像,還有一個生得很是清秀,倒是很像大皇姐。”

李不虞捏了捏他的臉:“嗯,宗室中人我不大熟悉,等宗室真的按捺不住了,我便往殿下身後一躲,都讓殿下煩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