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心漸寬

“爺?”沈言眨了眨眼睛,只覺得腰間有些酸軟。也不知道什麼時辰了,陸淵估摸去了繡坊,沈言想要掙紮著爬起身,動作間身上覆著的錦被輕輕滑落,肩頭的星星點點喚醒了沈言昨夜陸淵是如何胡作非為的記憶。

沈言:“……”他想起來了,昨日冰人到訪後,兩人似乎都想起從前自己在宮中的事,喝了兩壇子酒,之後便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幾時了?”沈言推開門,問著庭院中的丫鬟。

“老爺醒了?”正打掃庭院落花的丫鬟笑眯眯道,“已經申時了,六爺說了今日秀坊不忙,晚飯回來用。”

沈言停住了想要披上外袍的舉動,他原以為陸淵這幾日會很忙,已經做好了打算帶著吃食去繡坊的。從前在宮中他們就從未分開用過膳,如今自在了,更不可能放過同桌共食的機會。

不在乎吃什麼,只在乎吃飯的人。

“繡坊不忙?”

丫鬟想了想,歪著腦袋說:“我聽六爺說,想將繡坊關掉一段時間,也給織工們放個假。”

沈言一怔,關掉繡坊?是不是跟蘇州知府有些關系?

“老爺。”丫鬟脆生道,“老爺莫皺眉,六爺要是在的話怕是要不高興了。”

“你這丫頭……”沈言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也許是昨夜的夢境喚醒了從前在宮中的記憶,那些爭鬥至今歷歷在目。這三年養得寬松的心境,再次緊張了起來。

“紅豆說的可是實話。”小丫鬟笑嘻嘻道,“六爺說了,遇事莫慌,萬事有他。”

也是,蘇州知府說到底也是一個四品官員,他們從前什麼品級的官員沒見過?雖然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可皇帝治下嚴謹,哪怕是蘇州知府也不可能真做出強行嫁女之事。再說皇商……所有皇商名冊可都要呈報給皇上,陸淵的化名,旁人或許不知道,可真到了當今聖上面前,可就捂不住了。

真要強行嫁女,大不了擊鼓鳴冤好了。

沈言突然間鬆快了下來,壓在心頭的夢境似乎也隨著小丫鬟的輕語逐漸地消散模糊起來。

過去的歲月早就鎖在了那深宮之中,眼前的生活才是真實的。

有花有草,有肉有酒,三二僕從,愛人在側,如何不好?

一九三、說錯了

“爺怎麼想著要停工一段時間了?”沈言喝了一口酒,突然想起丫鬟下午說的話。

“爺要休息!”陸淵理直氣壯道,“爺突然想啊,錢夠用就好,何必如此辛勞?”如此玩物喪志的話,引得旁邊的管家丫頭“噗嗤”一樂,很快把笑憋了回去。

沈言覺得也是,這麼想著也開始琢磨:“我要不招幾個夫子?書院那邊我也不去了。”

“行啊。”陸淵嘴角輕挑,“爺給你當夫子,你看行嗎?”

“這怎麼能成?錯了錯了。”沈言搖搖頭,煞有介事道。

陸淵嘴巴一扁,很是委屈:“哪裡錯了?爺不說學富五車也算得上博覽群書了,教幾個小娃娃總沒有問題吧?”

“錯在稱呼。”沈言晃了晃手指,“你可不是什麼夫子,你是我夫人。”

這回周遭的人都憋不住了,在他們的笑聲中陸淵的耳根逐漸變紅了:“咳……”

“夫人可知錯了?”沈言逗他。

陸淵起身扭頭就走,阿言這嘴是越來越沒邊了,這……這裡這麼多人呢!

可看清陸淵臉色的管家作證,六爺這哪裡是生氣了,分明是害了羞。

沈言含著笑把碗中最後一口飯吃掉,又將陸淵杯中還剩的半杯酒喝了,揹著手慢悠悠地起身,決定去找自家傲嬌的夫人。

卻不知道難得想硬氣一回的陸淵一出門卻被一個佝僂的婦人攔住了。

“溫婆婆?”

“六爺。”被陸淵稱為溫婆婆的老嫗從懷裡掏出了一沓紙,“老身下午不在繡坊,剛剛才聽人說六爺要放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