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四、太子憂

平武十七年。

“皇上,太子殿下在門外候著呢。”

陸淵挑了挑眉頭:“他又有什麼事?”

沈言忍笑:“奴才估計殿下是被其他二位皇子纏得不行,來找陛下訴苦的。”

“朕為何要處理這種家長裡短的小事?”陸淵不高興了,“朕是皇上啊,難道皇上的責任不就是吃吃喝喝玩玩樂樂嗎?”

“那是昏君。”沈言笑眯眯地給陸淵整著領口。

陸淵更加不高興了:“朕就不能當個昏君嗎?”他的手在沈言的腰間掐了一把。

感受到腰間的酸軟,沈言眨了眨眼睛,故作一臉的困惑:“可皇上昨夜分明已經昏君過了。”

陸淵朗聲大笑,等到門口的陸兼聽見陸淵的笑聲,竟然頗有幾分豔羨。可一想到東宮的兩個刺頭,他就感到頭大,只能恭恭敬敬地繼續等在河清殿殿前。

待陸淵穿戴整齊,河清殿的門才被緩緩拉開。

“兒臣叩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

“別了。”陸淵擺擺手,“不當皇帝萬歲還行,當了皇上……還是別萬歲的好。”

陸兼被噎住了,求救似地看向沈言。見到沈言笑眯眯的樣子,陸兼鬆了一口氣。

“兒臣來找父皇,是為了兩個弟弟之事。”陸兼躬身道,“二弟三弟皆已至志學之年,是否也該分得一殿了?”

陸淵看了他一眼:“陽兒和遂兒,其實再過一年,也可出宮立府了。”

陸兼一震,抿了抿唇沒了言語。

沈言在一旁看著,突然間明白了為何陸淵會對太子頗為耐心。太子對陛下……其實還抱著一顆赤誠之心,哪怕中間因為皇後娘娘鬧過,也算計過自己。但說到底,面對陸淵時,他的心態依舊是個孩子。

“兼兒,還記得朕你六歲時隨朕去暉南,朕為何讓沈言和你先去引程忌上當嗎?”

陸兼想了想,有些遲疑道:“父皇那時跟兒臣說,為君者要人盡其才。”

“那你這麼多年可是琢磨明白了?”

“兒臣以為自己明白了,可剛剛您一說……兒臣覺得兒臣似乎還不太明白。”

“為君者,最難的是什麼?你可知道?”

“心懷天下……”陸兼硬著頭皮答道,直覺告訴他父皇想聽的絕對不是這些俗套的答案。

果不其然陸淵擺了擺手:“以你的能力,這些當你坐在這個位子後,自然都能做到。為君者,難的是心胸闊達。”

陸兼愣了,這和自己剛剛所說的有什麼區別嗎?

“能懷天下,卻不能容身邊之人,這是許多君王都會犯的弊病。”

陸兼反複咀嚼著這句話,突然間明白了陸淵其實回答的是他一開始的問題。

“你是儲君,有些事情朕能幫你安排好。可有些事情朕安排不了,朕即便安排了,也難保朕走後你們不會兄弟閆牆,夫妻反目。”陸淵目光深沉地看著五官逐漸變得堅毅早已褪去青澀的太子,“你可明白?”

“兒臣明白。”陸兼的疑惑被陸淵破除了,可心頭突然生起了另一種不祥的預感。

待他走出河清殿的殿門時,回頭看著送他出來的沈言,終於忍不住了:“沈公公,父皇他……身體可還好?”

沈言暗自嘆息了一聲,也就是因為太子真的把陸淵當成了父親看待,才會忍不住破了這個戒。

陸兼見沈言似笑非笑對自己道:“殿下,窺伺龍體可是大忌,尤其是您。”

“公公!”陸兼真的惱了,“孤雖然是儲君,可更是人子。父皇……他言辭中對生死毫不在意,而且孤還記得父皇曾說過最多教導孤十幾年。可是父皇身體有恙?若真的抱恙怎能置之不理,應當遍尋名醫。”

“殿下。”沈言笑道。“皇上身體康健,奴才不是責備您只是想提醒您,您縱有諸多擔心,也只需將這些擔心告訴陛下告訴奴才,切不可再同第三人談及此事。”

陸兼一怔,便知道自己失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