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合巹酒

沈言是被陸淵叫醒的,他以為到了早晨,但是陸淵按住他,晃了晃手中的兩瓢酒。

“喝酒?”沈言渾身的酸軟尚未褪祛,此時還有些害羞,紅著臉低聲道,“奴才不會喝酒。”

“合巹酒也不會喝?”陸淵笑道。

合……合巹酒?沈言張大了嘴巴,是他想的合巹酒嗎?仔細看陸淵手中並不是尋常的酒杯,而是一個匏瓜劈成了兩半,瓜瓤中盛著美酒,柄首以紅線相連。

“當年朕大婚的時候你不在,你不知道大婚當天邊境來犯,朕連天地都未拜就去處理公務了。”

沈言眨眨眼睛,這事確實不知道,那時他在內獄之中。

“這也是朕第一次喝合巹酒。”

陸淵將剖開的葫蘆遞給了沈言,雙手捧著自己的那一瓣:“沒有紅帳鸞被,沒有紅衣蓋頭,只有這合巹酒,望沈言莫嫌棄。”

“不嫌棄。”沈言終於知道陸淵每次聽見自己說莫嫌棄時的心情了,不談身份對方都是他的心愛之人,又怎麼會嫌棄?

“從今以後,你我連巹以鎖,合二為一。”

巹酒相對,四目相會。

跟隨著陸淵的動作,沈言喝下了這杯合巹酒。

“苦嗎?”那是匏瓜自帶的苦味。

沈言點點頭。

“怕嗎?”陸淵含笑理了理他的發絲。

沈言卻搖搖頭,他跪坐在陸淵的身前,目光如月色般清透:“若能與陸淵共甘共苦,沈言心甘情願。”

八十、宣聖旨

一年後。

大昱朝,平武八年,一道聖旨震驚朝野。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暉南王程褚、暉南王府世子程忌犯通敵叛國、謀逆大罪,淩遲處死。暉南王府內知情者男子抄斬、女子流放。欽此。”

嶽丞相猛地抬頭,手中的奏摺突然掉在了地上。

宣旨的沈言看了他一眼,闔起聖旨,朗聲道:“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眾臣面面相覷,誰都沒有料到今日會有這樣的一道聖旨。他們今日在嶽丞相的授意下想彈劾的其實是新上任的刑部侍郎——程煜,也是新進的三科狀元,亦是那位一年前被暉南王府驅逐除名的前暉南王府的大公子程旻。

刑部侍郎為正三品,遠遠高出了一般狀元的官職。嶽丞相原本以為這個位置是自己門生的囊中之物,卻被一個毛頭小子截了胡,自然咽不下這口氣,於是會同了同僚想要參他一本,卻沒料到事態急轉直下。

他們本想彈劾程煜——擅改宗譜之名,此為不孝;被王府驅逐,此為品行不端;此外還羅列了一堆罪名,既然此人不忠不孝不義自然擔不起重任。

而被他們惦記的程煜此時正侯在殿門口,見到沈言出來後拱手道:“沈總管請留步。”

“程大人。”

“總管面前,程煜當不得這聲大人。”程煜還是面無表情,可言辭懇切。

沈言笑著擺擺手:“從前大人沒有功名官職在身,對咱家的禮遇咱家記在心中,今時不同往日,還望大人莫要妄自菲薄。”

“陛下……之前便有此打算?”程煜也不再跟他客套,開門見山地問道。

沈言笑了:“咱家還得去宣旨,程大人的意思咱家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