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第1/2頁)

真假

“利郎沒有辜負我，他只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商遐邇如是說

辭暮歡眨了眨眼：“商姐姐，你……怎麼這麼糊塗啊？”

商遐邇有些啼笑皆非道：“小辭，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利郎在我們青州有名的茶商那裡做製茶師傅，我與他也是有一次他們茶隊到津州考察茶葉時相識的，雖只一面之緣，但他禮數周全，為人敦厚，聘禮也給得很足，對我父母小妹也是視如血親，他是一個很好的人，我沒有看錯他。

只是婚後我才知道，他會常住茶圃，一個月也見不著幾次面，我遠嫁青州，自然多有不適，日子一久我便對他心生怨懟，於是我們開始吵架，甚至大鬧著要去和離，那一段時間我賭氣不再理他，而他即便是忙到半夜三更也要回家一趟。

不過我們的關系沒有因此好轉，我反而覺得他緊皺的眉頭是對我的逼迫不滿，那時我希望他能低頭，但我卻不知如何開口，我總覺得愛我的人一定會知道如何緩解我的情緒，我們一個矜持不開口，一個茫然無措。

他不回來，我不高興，他回來，我更不高興

直到有一天他天未黑回到家中，告訴我要出一趟遠門，而且這一去短則三個月年長則一年，又聽聞他要去的地方美女如雲，我只當他是變了心，是要躲避我

所以我回了孃家，在寨子裡遇到了小辭你。”

辭暮歡依舊不解：“若是對你有心，他怎會讓你獨守空房？”

商遐邇道：“起初我與你想的一樣，我甚至打定了主意，待他歸來便與他和離。”

她眼裡的星辰陡然黯淡：“只是小辭，這世上不是每個人都能言善辯，心思細膩的，人也不可能十全十美，利郎他會製茶，製出的茶可賣千兩萬兩，青州多少大商想把他招入麾下，他只憑藉著自己的一雙手撐起了如今的家，讓家人衣食無憂，受人尊敬，這是他賴以生存，引以為傲的手藝，也正是因為與茶葉常年打交道，他不善口舌，與人交際，更不會也沒有多餘的時間來陪我，我看重他的殷實家境，平和的脾氣，為人敬仰的名氣，卻也要他讀懂我的心事，這過於苛刻了。”

辭暮歡沉默著，在她看來，兩個不合適的人不應該強行在一起

“你是想說，或許一開始就是錯的？”

商遐邇卻搖了搖頭，道：“不，小辭，我想告訴你的是，在一段感情之中，沒有完全契合的兩個人，兩個生活軌跡完全不同的人在一起是需要合理的溝通，不斷地磨合的，如果我能心平氣和與利郎商量如何平衡家和事業，尋求一個我們都能接受的方式，如果當初我看懂了他的示好，如果他能抱抱我，柔聲相勸，那麼我就不會與他生死相隔，徒留遺憾。”

一滴清淚從商遐邇飽滿的臉頰上滑下，月光將淚珠照得像是一顆明珠。

商姐姐的夫君死了？

“他們茶隊去的西域，那裡妖獸橫出，利郎……他……”商遐邇難以繼續

辭暮歡抬起的手輕輕落在她的手背：“商姐姐我……對不起…節哀……”

商遐邇抹去淚水：“無妨的，我已經能夠接受他的離去了，只是一想到他異死他鄉，屍身無保，就難免有些失態。”她抬起眼看向辭暮歡“小辭，我知道你或許經歷了非常人能承受的事，可是商姐姐是過來人，當初我見你脖頸上有吻痕，誤以為你的那位師尊是一個毛手毛腳不知輕重的家夥，但後來我見過他……”

辭暮歡道：“你見過？什麼時候？”

商遐邇眼裡早已看透，道：“蕭風寨的靈氣消散，我曾見過你師尊他去找過寨主，後來我聽說寨主給留下來的人家裡都送了一枚靈符，靈符雖不如天地靈氣，但也能延年益壽，驅邪避妖，想必那靈符是你師尊所贈，而且……”

她語氣激動起來：“在得知利郎死去後，我心如死灰，萬念俱焚，若非你師尊所贈引魂幡，恐怕今日便沒有機會再與你相聚了。”

“引魂幡？”辭暮歡訝異道

引魂幡是用來招魂引路的旗幟，一般來說人死後若無執念便會消散在天地間，若有執念會化作幽魂，幽魂會只記得住死前的執念，若是死在他鄉則會因為找不到路而慢慢執念加重變成厲鬼，厲鬼現世便會引來道修捉鬼，就像阿芙一樣。

“寧則送你引魂幡？怎麼會？”辭暮歡疑問

商遐邇指了指蕭風寨城牆上的方向，那裡似乎飄動著一面旗幟

“我不會騙你的，引魂旗是你師尊親手所贈，他還告訴我利郎生前唯一心願就是回到我身邊，只要將這旗幟插在我們相識的地方，他的魂魄就會找到回家的路，我們就還有機會再見面。”她語氣裡充滿了篤定與希望

辭暮歡喃喃道：“引魂幡需要在高處，最好是能吸收到日月精華之地，難怪你不願離去，難怪你要在寨子門口守著。”

只是她夫君就算魂魄能回來，可是她是凡人，是無法跨越生死和他相見的，寧則又騙了人，給她這樣大的希望，到頭來卻又是一場空。

她看商遐邇的目光多了一分同情和不忍，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她真相

便又聽見她閃爍著淚光，按著左心房，說著心中願望：“這幾日我已經能夠感受到利郎與我越來越近了，比他在我身邊時還要近一些，等他回來，我要告訴他我已經不生他的氣了，我要告訴他我與他說的那些話都是氣話，我從來不想離開他，我很愛他。”

話音落下，一陣清風捲起，草叢裡飛起一群螢火蟲，就像天上的繁星墜落，近在咫尺。

辭暮歡若有所思，道：“也許他已經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