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則訥訥的:“我?新生?”

恍若醍醐灌頂,枯敗的烏眉!支楞起來,他的眼眸瞬間明亮得像一顆藍寶石,望著遠方重新燃起了希望。

十年前辭暮歡便許下願望,想要去看看二十州的不同景色。

這十年因為妖獸,因為心中的茫然,她需要時間來想清楚許多事情,所以到了今日才有了心思,去看看世界。

她先是去了趟西州,坐在沙丘上看了整整一日的“狐貍娶親”。

東邊的太陽升起那刻,狐貍露出了兩只大耳朵,確認周圍沒有天敵後,它爬出了洞府,是一隻棕色毛發的狐貍,它先是在洞口兩側刨出兩個不大不小的坑來,又從洞府裡叼出大小不等的寶石放入坑的周圍,將流沙阻擋在外,離開洞府前它看了又看,直到看見風也無法將沙礫吹入坑裡才放心地離去。

不多時,狐貍嘴裡銜著不知名的小花跑著回來,狐貍將花吐在沙坑裡,又用爪子刨了刨,五顏六色的小花被它插成花束,將樸實無華的洞府裝點得生機盎然,與眾不同。

狐貍卻仍舊不滿意,又跑遠了去,這次回來時銜的不是花了,而是人族扔掉的破爛布條,狐貍尋了好幾次,帶回不同的布料不同的破爛,最後狐貍挑了挑,從裡面挑出一塊火紅色的長綢,用爪子盡量擺平布料,然後又用碎寶石固定住,這才滿意昂著頭,踢著腳,嘴裡哼著“嚶嚶嚶”的小調。

狐貍再回來時,身側還有一隻紅狐,它的皮毛在陽光下發著光,紅得似火,紅得豔麗,看著就很賞心悅目,那隻棕色狐貍在它身後蹭著,它卻扭著頭不願搭理。

可當火狐看見黃色沙丘下那抹亮麗的色彩時,它瞳孔豎直,耳朵輕顫,尾巴高高翹起,火狐踩上了狐貍準備的布條,於是柔軟光滑的布料讓火狐很喜歡,它躺了下去並打了兩個滾,而另一隻狐貍則圍著它跳著,時而後腳彎曲前腳撲地。

火狐抬起頭蹭了一下那隻狐貍,狐貍便也跟著打了幾個滾。

狐貍輕快地跳著舞步,變術法般變出一隻玫瑰,獻給火狐。

火狐將頭搭上狐貍的脖頸閉著眼蹭了又蹭,才和狐貍踏著腳,頭挨著頭進了洞府。

夕陽灑下暖黃色的餘暉,將整個沙丘都照得通黃通黃,然而一望無際的沙丘裡,卻有抹不去的亮色,是狐貍平淡一生中的不凡,是荒蕪裡的美好。

“狐貍娶親,尚且需要真心,何況人?”

身後傳來鈴鐺撞擊銀劍的清脆聲,辭暮歡不用回頭也知道來人是誰。

“是啊,真心換真心,可真心卻是世間最罕見之物。”她往旁邊挪了挪讓出一個位置。

平整的沙礫下陷,來人坐在她身側,露出手中的銀劍,銀劍上方用紅綢綁了一隻紅色的鈴鐺。

“你還在等他嗎?”辭暮歡看著那隻養魂鈴。

長指輕柔撫摸養魂鈴,語氣裡透著濃濃的思念,仇時音道:“近日北楓的魂魄長大了不少,我想他一定也在等我,等我將他的魂魄滋養壯大,我們…一定能重逢。”

辭暮歡目光上移,看見仇時音英眉高揚,眼卻帶了水霧,想必她十分清楚即便顧北楓的魂魄養好,歸來的也不一定是那個人吧。

仇時音感知到她的目光,忽而一笑,“怎麼?許久未見,來了西域也不來見我,我來了卻只提舊事?”

“那個人呢?”仇時音望了眼四周“我聽聞,他一直跟在你身後,怎麼不見人?”

辭暮歡淡淡道:“不用找了,他離開了。”

仇時音定定看著她

良久,她有些憤憤不平道:“懦夫!除了會說對不起,還會什麼?連只狐貍都知道,賠罪要準備火狐喜歡的東西,虧他白活了幾百年,竟是個木頭疙瘩!”

說到後面,她用眼偷看辭暮歡的反應,豪邁地攬住肩頭:“不過我們小辭姑娘可不是火狐能比的,想必俗物也入不了你的眼,且讓那小子著急去吧,是吧?”

辭暮歡笑了笑:“仇時音,你當我還對往事耿耿於懷嗎?他自是不必討好我,取悅我,我早已放下,如今只想看看這個世界,看看我們救下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