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病

其實寧則也曾彌補過

神器反噬那天,他沒有等來他的雷劫,而是等來了涅槃的郝瓷,回想起來,那一刻竟然比起失落,更多的是如釋重負

她將他推入火海,想要一同赴死

但是,寧則豈能看著她死去,所以在火毒焚身,在與她失去理智前,他逆轉了同心符,從此以後,她痛他會更痛,她死他也活不了,而他以身體的疼痛來麻痺自己,因為他已經一無所有,一無是處,從高處跌落至陰溝裡,一蹶不振。

寧則渾渾噩噩的這些日子,就是靠著一遍遍地淩遲內心活著,好像這樣能減輕自己的罪惡感。

除了自我折磨以外,寧則深刻地感受到了另一種情緒,叫“恨”。

他恨這世間,恨這天道,恨給他希望卻又將他打入谷底的一切,更恨那個徹底粉碎道心的人,但他又因說不清道不明的因素,將所有的恨都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雖然還活著,卻如同行屍走肉,若不是因為同心符的限制,承受痛苦的一方不能殺掉自己,否則他也不會求著他人打死他。

寧則早沒有“生”的慾望

所以此刻,連日來遭受的毒打,以及滾燙的身心,都足以讓他放棄“活著”。

他沉淪在噩夢裡,一遍遍承受著蝕骨之痛,想要一死百了。

破巷子,小乞丐喊道:“大哥,快來,他好像快不行了!”

乞丐大哥聞言扒開他的眼皮,只見白瞳

“怎麼辦?”

乞丐大哥沉下眼瞼,嘴角沉重,猶豫了一刻,果斷道:“快,把他扶起來,扒掉上衣。”

乞丐們依言照做,沒兩下就將他身上破爛的衣服扒掉,露出瘦得不成樣子的上身

忽然一個扶著他肩膀的乞丐驚聲道:“我去,這是什麼?”

乞丐大哥看了一眼,隨後面色沉重,道:“你這是在虐待自己啊?”

小乞丐看著慘不忍睹的傷口:“這傷口應該是鞭傷,傷口邊緣都已經結痂了,但那痂顏色還不一樣,有的新有的舊,而且還流著鮮血。”

乞丐大哥道:“看樣子,你是不想活了。”

“但我這個人,偏不喜歡讓人如意!”

乞丐大哥不知從哪裡掏出一粒黑乎乎的藥丸,“把他的嘴給我掰開,水拿過來。”

幾個人合力,將那粒丹藥強行送入他嘴裡,然後乞丐大哥又找來一塊刀片,往上吐了一口唾沫,便舉刀硬生生地刮開他身後那塊腐肉,最後用不知名的草藥往上面一敷,隨意地用爛布條包紮好。

做完這一切,他又命其他人每隔一炷香用涼水擦拭一遍他的身體。

寧則的體溫在逐步下降,在乞丐們的擦拭下露出的本來面目卻還是覆蓋著一層黑霧

寧則被夢深深魘住,但他能感覺到夢境裡的焚火已經沒有那麼灼熱了,只是他無法放過自己,也無法面對失敗的自己,更不想看到院子裡的那一幕。

迷惑間,連著好幾個月的夢境突然發生了轉變

“師尊,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