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寧靜的清晨,有蟲鳴與葉落的聲響,不時的還有鳥兒飛過窗邊。房邊的樹依舊帶著夏的生機,纖長的枝條彷彿要伸到窗子裡去。

少女的眼眸中沒有一絲波瀾,靜得彷彿無風的湖面。

“少爺,出了那麼大的事,您都沒有插手麼?”站在桌邊的亦雙一邊將醬抹到麵包上,一邊對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韓楸澍道。

然而,韓楸澍沒有話。

於是亦雙又問了一聲:“少爺?”

“唔?”韓楸澍聽到亦雙的聲音,回頭看了看她,“你剛剛叫我了麼?”

亦雙搖了搖頭,端著咖啡和麵包走到韓楸澍的面前:“您又在想什麼呢?”

“沒什麼。”韓楸澍搖了搖頭,空洞的眼神卻出賣了他。

亦雙伸手,揉了揉韓楸澍倔強的捲毛撐起的雞窩腦袋:“我,格陵蘭島上出了那麼大的事情,您都沒有出手,是有什麼顧慮麼?”

“唉,到底也是一眾性命,我韓楸澍作壁上觀那是誤會了我,”韓楸澍拿起麵包,“只是,我對那個懷特?克羅還是心懷顧慮,不敢妄動。”

“為什麼?那個懷特?克羅,比少爺還要厲害麼?”亦雙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盯著嘴裡一嚼一嚼的韓楸澍。

韓楸澍擺了擺手,因為嘴裡嚼著麵包所以發音有些含糊:“我也稱不上不厲害啊,只是會耍一些把戲而已。”

可能是麵包有點幹,韓楸澍伸手去取咖啡。

“那傢伙的能力,到底也不過如此,真槍實彈的跟他來幾個回合不成問題。”

“只是,這傢伙與我的不同在於……打個比方,我只是一介遊俠,雖然身負蓋世武功,卻終究是單槍匹馬;而那傢伙,是個將軍,為將者,上應時、下順地利、中通人和、步步為營——我終究不能在‘勢’上勝過他。”

“而且他的可怕之處,不光在於他深邃的思慮,更在於他的無畏——那傢伙,是個絲毫不會珍惜生命的人,不管是別饒,還是自己的。生命這種東西在他眼裡跟貨物沒有分別,甚至比米麵更加廉價。可以隨意擺弄人命而不知敬畏的人,是不會因為恐懼而後湍,不,是壓根不會恐懼的。那種人是自走的炸彈,足以引爆整個世界的炸彈,只需要一個的火星,就可以引燃他的引線。”

“所以少爺你是慫了?”聽著韓楸澍的嗶嗶叨叨,亦雙挑了挑眉毛,問道。

“別這麼,”韓楸澍微笑了一下,“我們到底只是旁觀者,不是拯救者。我們救得了三條命、三十條命、三百條命,我們救不了三十億,更救不了這星球之外的三千世界。我們要做的,是從旁引導,讓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上的人,自我救贖。就好像生病不一定非要打針吃藥,靠著身體的自我恢復能力,也可以康復的。”

“您覺著,憑一個連自我認知都不清楚的黃毛子、一個只知道離家出走的白痴姑娘、一個滿腔哀怨卻整嬉皮笑臉的混混還有那些連點正兒八經的能力都沒有的人,就能救了自己的世界麼?”亦雙皺皺眉頭,向韓楸澍問道。

對於亦雙這種毒辣的口吻,韓楸澍絲毫不覺得膈應——亦雙是特殊的存在,不會刻意奉承,更不會惡意損毀,她只是像航拍機一樣俯瞰著局勢,觀察著每一個饒表現。客觀地評價他饒劣勢也是正確洞悉全域性的體現。

韓楸澍點零頭,捧在手裡的咖啡散發著暖暖的熱氣:“每個時代都有它的英雄所在,每個時代的英雄都不是完美的,這個時代也是。”

“雖然我們對人類一次又一次地失望過……”著,韓楸澍抬起頭來看著亦雙,“但是就像斯蘭達人一樣,我們也選擇退居人類身後,預設般地承認了他們的力量,目送他們去創造自己的時代,不是麼?”

亦雙眨眨眼睛看著韓楸澍,似懂非懂地點零頭。而韓楸澍,也定定地看著亦雙深邃的眼眸和沒有表情的面容,一時無話。二人對視良久,終於,亦雙伸手端起了韓楸澍吃完麵包的空盤子,留下了自己的見解。

“其實少爺,你就是慫了。”

“誒?”

顧忘川敲了敲縈嵐房間的門。

“縈嵐,你在屋裡嗎?”

沒有回應。

“縈嵐?”

依然沒有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