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蕪的小園中,一張孤零零的香案上擺著一個金紅小鼎,三柱清香燒成了一高二低的山字形。片片黃紙被一股旋風束縛在空中,道士身披一身八卦紫綬仙衣,手持木劍立在當中,雙目微闔。

“太元浩師雷火精,結陰聚陽守雷城。

關伯風火登淵庭,作風興電起幽靈。

飄諸太華命公賓,上帝有敕急速行。

收陽降雨頃刻生,驅龍掣電出玄泓。

我今奉咒急急行,此乃玉帝命君名,敢有拒者罪不輕。”

雙目緩睜,無神的看向天際,雷雲至,狂風起,龍神駕臨。

“急急,如律,令!”

黑雲壓城城欲摧,蔽月遮星作萬端。隨著邵元傑一聲令下,天上雷公電母顯出真容。醞釀多時的雷雲終於化作神威降下。

徐如意負手立在紫禁之巔,頭上銀蛇狂舞,風雷大作。電光不時地將他的一張玉面閃的煞白。二目之中精光爆射,一寸一寸的將這莊嚴宮殿掃過,入耳處,喊殺聲猶勝天地雷霆。

死亡令人恐懼,可見慣了死亡,恐懼會化成一種淡然,這叫習慣。

皇宮是人間可見的祥瑞所在,也是自古而今怨念彙集之地。

英勇計程車兵與低賤的宦官們殺做一團,高高在上的文武官員老爺們裹挾其中,受了無妄之災。

火勢欲兇,但總抵不過這瀟瀟雨幕。

“轟隆隆!”一聲雷響過後,第一滴雨水落下,打濕了肩頭的金蟒頭顱。這是一個訊號,大雨瓢潑落下。

只要他想,這雨水一滴也落不到他的身上,但這不是他的選擇。絲綢所織就的錦繡蟒袍美則美矣,卻沒有防雨的功效。短短的一瞬,便收在了一處,緊緊地貼在身上,勾勒出消瘦卻堅毅的身條。

冷,身上冷,心也很冷。

風雨之中,他看到了禦花園中的對峙已到了生死關頭。

他可以阻止,但之後呢,又該以何等面目去面對?

“八門落日,驚。”楚埋兒一聲機械般無味的訴說,八道身影中有一個倒下了。心口一個大大的窟窿,青紅髒器還有顫動,但心髒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八人成陣,如今缺了一人,陣算是破了,但朱允炆所承受的卻是十倍壓力,皇道真氣再是神異,在身周這一眾天門老怪的捨命相搏下終究還是如無源之水無本之木般走到了盡處。誠然,只要給他一個緩和的機會,內力便能自生。可很明顯,他不會得到這種機會。

喉頭一甜,藉著便是滿口的腥氣,血,噴了眼前李彩娛一臉。轉瞬又被雨水洗去。

“朕,朕。。。”

朱允炆想說的是殺人的令,腦海中卻忽然閃過了那個消瘦的身影,俊美的面龐,溫潤如玉的笑容。含糊間真正出口的也成了不甘的嘆問:“真的。。。負了。。。朕,嗎?”

“沒有的。”

冥冥中一個聲音在朱允炆的耳邊響起,直如錯覺。還沒來得及體驗死生輪回,一隻纖細的手輕輕地搭在了他的肩頭,指如削蔥根,掌如烈火心,精緻的好似天女垂憐,堅定的如擎天之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