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三寶第一個回過神來,弓著身子便要沖出去檢視,卻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恬淡,低沉:“阿彌陀佛,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做如是觀。若不能看破,終難免阿鼻沉淪。”

“大師!”

“道衍大師!”

“大師!”

一隻嶙峋的枯手探了進來,隨後帳簾撩起,月白色的僧袍沒有絲毫的血跡沾染,病虎走進了帳中,目光在四人面前掃過,最後又轉回地上癱坐發呆的朱高熾的身上,笑了:“世子,若有氣吞天下之心,如何可被他人三言兩語便熄去胸中三昧?”

“大師。。。”朱高熾抬頭仰望,目光痴傻,不複往日的靈動深邃:“父王。。。父王他。。。”

“所思,所言,所為,三者之間,言與行是可見的,但人的心,卻是看不見的。世子覺得,王爺是什麼意思呢?”

“難道?”朱高熾驚喜輕呼。

“王爺乃天命所歸的九五帝君,所思所想,自有深意其中,看到的,聽到的,未必便是真。”

頓了頓,道衍又看向朱高煦,幽幽道:“皇帝也並非橫行無忌,更何況是王爺?王爺喜歡你,不代表別人也是一樣。

天有不測風雲,二世子,小心些,可別死掉了。”

彷彿是為了配合道衍的別有深意的威脅,帳外腳步陣陣,卻沒有喊殺叫罵之聲。只是從布牆的影子上可以很輕易的推斷出外邊該是一番什麼樣的光景。

“知道為什麼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嗎?”道衍忽然輕聲笑道:“想的多,顧忌也多,事未成,卻總想事成之後的事情,離心離德,敵是敵,友亦非友,如何不敗?

多看看眼前人,利益到手,在說如何去分也不遲。

比如現在,親情不在,但還是要抱成團才能活下去,你們說呢?”

話音落,雙掌在胸前緩緩合攏,輕輕地一拍,“啪”的一聲,空氣在此刻凝固,無源風起,

“斯拉!”

布片飛舞,以和尚為中心,突然間一股強橫霸道的勁氣釋放,碩大的帳篷陡然化作片片碎碟飛揚,飄向四面八方。

被指在重重刀槍陣中,道衍無悲無喜,舉目四顧:“眼前有二百人,陸續還有守衛兵馬趕來。是勾心鬥角,還是守望求存?二位世子殿下自己來選吧。”

語罷,道衍邁步而動。

“站住!”領頭的一個頭目模樣的持刀厲喝:“停下腳步,放下手中的兵器,抱頭跪地,否則休怪我等刀劍無眼!”

道衍依舊前行,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微笑:“貧僧的腳步不會停下,刀兵只在心中,至於抱頭跪地。。。”

身形陡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再然後,是一顆頭顱的炸裂,紅的白的四下飛濺,而他月白的僧袍也不複潔淨。

“施主,你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