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龍門關的環境連樹木都難生長,金菊自然是沒有的,黃金甲。。。也沒有。

城牆上按照慣例,自有兵士守衛,以防韃子借互市之機扣關。今年的重陽略有不同,迎著刺眼的陽光抬頭,關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尤其是那塊方匾之上的廣臺子,簡直到了人擠人的狀態。

“怕不得有一兩千人?”

“一兩千?哼,要我說五千也有了。”

“今年這是怎麼了?不會出事吧?”

“呸,烏鴉嘴,老趙你就不能說點兒吉利的啊!”一個紅面胖子笑罵。

“就是就是,忒不吉利了。”周圍幾人紛紛附和:“再說了,就算有事又怎樣?你這幾十大車瓷瓶子就這麼扔了?”

“呵,呵呵。”趙德全拱手連連賠罪,還拍了自己嘴巴兩下以表歉意。

跑商的就是這樣,最重口彩,若有人說了敗興的話,當場翻臉也非談笑。

可說實在的,關下的每個閑人心中其實都有著同樣的疑惑與不安,只是被趙德全先問了出來而已。

不過也沒有什麼,總歸已經到了巳時,再有一個時辰關門大開,他們把貨往關外一送也就行了,在這期間,若真有什麼來犯之敵,頭頂上那麼多的大頭兵,難道還抵擋不住?

這就是商人短視的地方了,人多不代表能戰。刺目的陽光阻礙了人們的視線,他們看不到,城上的那些理當為他們提供生命保障的兵士們的模樣,殘槍繡刀,面目滄桑。高矮胖瘦的倒是都有著一口黃牙。

洗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破舊衣袍帶著一種說不上是灰是白的顏色。有氣無力的拄著槍,也就正中的那個守城官還稍有些軍人該有的模樣,但面色蠟黃,不時的咳嗽兩聲,若是沈紅仙在此,估計用後腦勺也能看的出,這人有肺癆在身,命不久矣。

事實也確實如此,至多還有三個月的壽命,李洪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很明白,也所以才得到了吳克敵的“賞識”,並心甘情願的接下了這個等死的差事。

能在死前為遠方的妻兒留下一千兩銀子,他覺得很值得。

“一千兩銀子已經派人給你家裡送去,算算時間也應該差不多了。馬賊自關內而來,你看到他們了,把狼煙點起來,然後死掉就可以了。”

晴空,無雲。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午時門開。

還有半個時辰了,人們隱約的聽到有轟隆隆的馬蹄聲響起,這該是韃子財主們趕著牛羊到了吧?商人們下意識的踮起腳尖,兵士們回頭遙望,遠處確有煙塵騰起,意料之中而已。

李洪卻沒有回頭,仍死死地看著關內的方向,那裡,也有黃沙席捲,他的目力很強,能夠看到黃沙中似有似無的金屬光澤,帶著血氣。

又一刻鐘,當一切都已經太遲太遲的時候,嘶吼狂笑從那片黃沙中傳來。

“爺爺們來了!”

“殺啊!殺啊!”

“哈哈哈哈!”

“怎麼回事?!”

“救命!救命!”

“是馬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