趨吉避害,是動物的本能,而人,首先也是一種動物,獅子沖入羊群的時候,羊群會亂,會跑,會嘶喊,人也是一樣。

憐憫,同情,與自己的姓名相比,什麼也算不上。

嘶吼聲好像邊疆的烽火,有人呼喊,自然就有人聽到,殺戮的資訊慢慢的擴散。

應天府的差役狗屁也算不上,早就躲了起來,五城兵馬司的兵丁們還在等待著上司們統一意見,真正能做出有效的應對的,只有錦衣衛與東廠。

紀綱和雲錚入了宮,但這不代表便沒有了做主的人。

南京城裡出現了一群只知殺人的瘋子,這令人匪夷所思的訊息傳到東廠的時候,黑貓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走出大堂,縱身躍到屋頂觀望著遠處的騷亂,片刻,眉頭皺起,旋即冷笑:“看樣子是沖著咱們東廠來的?”

“等指揮使的訊息還是直接讓手下的孩兒們殺出去?”周不言低聲道。

“都不用,咱們就等著好了。”黑貓笑了笑,做出了自己的判斷:“督主調走了幾百人,但咱們東廠也不是就空了。藉著地利,咱們守株待兔就是了,那幫老百姓,死的再多與咱們東廠又有何幹?”

夜雨澤四下張望一下,也道:“那邊錦衣衛似乎也派出人手往咱們這邊趕來了,甕中捉鼈最是穩妥,只是不知這幫瘋子到底想做什麼。”

“管他呢。”無聊的打了個哈欠,黑貓手上轉動著一柄小刀:“殺光了就行了唄。”

隨著三位司主命令的傳達,東廠的番子帶刀提劍,緩緩聚集在大門外的街道上。

黑貓走出了天牢,卻沒有人注意到,東廠的三檔頭,皮鐵心,走了進去。

畢竟是東廠的三檔頭,身份是真的,自然也不會阻攔他在天牢中的巡視。七拐八拐的下到了天牢的第九重,陰暗潮濕還帶著一股子臊臭的味道讓皮鐵心不由得扇了扇鼻子。

三丈開外,一個人影盤膝而坐,長發披散著,遮住臉,黑暗中看不清表情。皮貼心皺眉看著那鐵欄杆後邊的像鬼多過像人的黑影,走了過去,一邊搜還一邊說道:“道衍大師進京了,今日動手營救世子,需要你的幫忙。”金絲鋸連連扯動,對著馬三寶身後地上的鐵鏈使勁,但總還有一段時間才能斷開,皮貼心笑嘻嘻的說道:“你腰間的鐵箍子,我打不開,鑰匙在黑貓的手中,但把這鐵鏈鋸斷,應該也就不耽誤你的行動了。

督主不在,你的功夫逃出去應該不難。大師有令,讓你沖出去,殺光沿途所有的看守,不要糾纏,火速趕去宗人府,剩下的事情你到時候自然會知道。

喂,給點兒反應,還活著吧?”

“死不了。”修羅的呢喃,嗓音有些尖細,一雙細眼,紅的發紫:“快點兒,咱家等不及了。”

。。。。。。

“什麼聲音?”宗人府的一處涼亭之中,李景隆和徐輝祖正悠閑地品著茶。隱隱的聽到遠處的喧囂吵鬧,徐輝祖不由得皺眉。

“誰知道呢。”李景隆也露出一臉疑惑的樣子,聳肩道:“管他呢,反正與你我無關。”

“是啊,與你我無關。”

徐輝祖的聲音中透著一股子消沉。

想想也是,畢竟是將門之後,自幼隨的父輩學的一身武功韜略,身世顯赫,但說到底,不過是一個富貴閑人,宗人府的宗人令,好像一個笑話一般。

似乎是感受到了徐輝祖的失落,李景隆狀似無意的開口道:“先帝對咱們這些將門之後防備甚深,其實也可以理解,畢竟鳥盡弓藏的事情,古往今來又不是頭一遭。只是沒有想到,今上即位,卻依然無改,未免讓人寒心。”

沉默片刻,徐輝祖揮了揮手,端起茶杯:“說這些做什麼,平白地壞了心情。若是有酒,愚兄當自罰三杯才是。”

說到這裡,遠遠的一個圓潤富態的身影走了過來,一搖三晃,散發著一股子酒氣:“大哥,李老弟,原來你們跑到這裡來了,倒是讓我好找!”

“你怎麼喝成這副樣子?”徐輝祖看著自己的弟弟,失笑道:“快快喝幾杯茶解解,上好的黃山毛峰,快把你那酒壺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