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布篷的馬車,漸漸遠去。兩行淺淺的車轍留在地上。風一吹,也漸漸的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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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榜單上全是南方舉子的時候,北方舉子去敲了登聞鼓。如今榜單上全是北方的舉子了,怎麼南方的舉子就這麼老實,一聲也不吭?”

對於夜雨澤的問題,徐如意沒有回答,倒是一旁的解縉開口解釋了起來:“讀書人,骨子裡透著一股子賎。沒見血的時候一個個視死如歸,為民請命的樣子。等真要見了血,立馬就老實了。這也就是老百姓說的不見棺材不落淚了。”

“也不能這麼說。”徐如意搖頭道:“崖山一役那十萬蹈海的儒生不是假的。讀書人的氣節並不都是虛妄,只是皇上殺伐太盛,威壓天地,讓那些讀書人少了一些天真,多了一些現實。”

看著押送劉三吾一家的囚車緩緩駛過,夜雨澤也不無感慨的嘆道:“天下若是多些天真的人,或許就不需要咱們這些髒人的存在了。”

“同情?可憐?”徐如意搖頭道:“記好了,咱們東廠做的是殺人救天下的事情,想要救人救天下的,自己把頭剃了出家當和尚去吧。”

二樓的雅間裡,徐如意的聲音透著嚴厲,他的眼睛看著夜雨澤,但其實這話也是說給他自己聽得。

周不言手裡抓著一隻燒雞撕扯著,黑貓笑眯眯的滋溜著酒盅裡的杜康老酒。而房天佑,茍小雲,皮鐵心幾個檔頭則拿著筷子,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小菜。

雲崢最怪,桌上酒宴豐盛,可他卻似乎並不怎麼有食慾的樣子,也不動筷,而是不時的把手探進腰間的一個小鹿皮口袋裡,掏出一個小肉條,撕著吃。

“老大。”茍小雲碰了碰房天佑,低聲問道:“指揮使吃的什麼東西,你知道不?”

“怎麼,你想嘗嘗?”房天佑怪笑一聲,沖雲崢說道:“頭兒,小雲想嘗嘗你的零食,給一點兒唄?”

雲崢瞥了他一眼,將手裡剛拿出來的肉條扔了過去,被茍小雲接在手中,隨手又扔進嘴裡。

味道不錯,很筋道,有咬頭,只是好像不是豬羊雞的肉,難道是牛?

茍小雲正要發問。

卻聽徐如意開口道:“那兩個還沒吃完?”

“早吃完了。”雲崢回道:“黑貓又給做了一斤多。”

“這次的可是上等的好料,味道還不錯吧?”

“還行。”

三言兩語,這邊茍小雲聽的臉色都白了:“十。。。十香肉?”

“可能是牛肉也不一定。”房天佑奸笑寬慰道:“想開點兒。”

喉頭蠕動,茍小雲忍了又忍,總算是沒有吐出來。

周不言也放下了手中的燒雞,皺起眉頭,想說什麼,但終究還是沒說。

徐如意看看周不言,輕聲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有些事情也並不是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日後你自然就知道了。”

周不言看看雲崢,又看看徐如意,面上露出複雜的神情,好像想起了什麼心事。

“接下來的日子,雨澤。”

“督主。”

“把咱們東廠的情報網鋪起來,尤其是北直隸,山東一帶,或許很快就會用上。”

“督主是說北平?”

“嗯,”徐如意點點頭,問道:“最近北平那邊有什麼訊息嗎?”

“前一陣子北平那邊又送來訊息,燕王的身體似乎不太好,頭兩年得的頭疼病似乎又重了些,見不得風。”

“哼,這病選的可真不錯,不大不小,出不了遠門,又不至於死。做什麼事情也不耽誤。”

“大人是說,他是裝的?”夜雨澤試探著問道。

“你說呢。”徐如意將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放下:“頭疼,等過幾年咱家出手,保你藥到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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