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知道”蔣環略一回憶,說道“張正,至正二十五年生,四川cd人,父母皆為農夫,於洪武二十年入錦衣衛,官至四川錦衣衛鎮撫使。。。。”

蔣環或許不能說出自己手下每一個人的姓名來歷,不過對於兩京一十三省的錦衣衛鎮撫使之類的頭子,還算是瞭如指掌的。

一張嘴,幾句話,蔣環將張正的履歷生平大概的說了一遍。

“你還記得是誰提拔的他做四川錦衣衛鎮撫使的嗎?”朱元璋問道。

“額。。。”蔣環猶豫一下,還是老實的說道“是臣提拔的。”

這事沒法撒謊,因為一查就能查到。

“那你提拔他的時候有沒有看過他的履歷啊?”朱元璋這是明知故問,不說別的,就在幾秒鐘以前,蔣環剛剛給他背過一遍。

蔣環莫名其妙,但既然皇上問話,他老實回答便是了:“臣看過。”

“背一遍。”

“是。”蔣環再次背道“張正,至正二十五年。。。。。。。”

“再背”

“是,張正。。。。。”

“再背。”

“是。”

一連背了十幾遍,蔣環口幹舌燥的同時,心裡也慢慢地沉到谷底。此刻,他就是個啥子也該明白過來了,肯定是張正那邊出事兒了,而且事情還不小,自己作為提拔他的人,估計這回也要受牽連了。

‘不應該啊?’蔣環仔細的回憶,最後一次張正那邊來信兒的時候說的是探聽到了白蓮教的蹤跡,前因後果都和自己說了,還和蜀王聯名上奏的皇上。‘難道情報出了紕漏?’

偷眼上瞧,這哪是出了紕漏的感覺,簡直就是捅破天了!

說起這張正,蔣環感覺自己真是冤枉。其實中國自古以來,職位的升降大都遵循一個基本的規則:一去二進。所謂的一去二進,就是說當一離職之後,不管是因為退休還是升官,所留下的空缺一般都由他下邊的副手也就是二來繼承,如果人數多於一個的話,那一般會參考離職的人的意見。當然了,某些走領導關系,越級插隊的個別例子除外。之前,張正的老上司,前一任的四川錦衣衛鎮撫使因病去世了,臨終前指定了手下的千戶張正來繼任。張正從來也沒犯過什麼過錯,甚至身上還有些功勞,所以事情報到蔣環這裡,蔣環也就順手批了,天地良心,他最多也就算是個蓋章的,其他的在沒有一點牽扯,連銀子都沒收過。

“這張正的履歷裡似乎少了一條啊”朱元璋的聲音響起,打斷了蔣環思緒。

“。。。。。”蔣環順勢閉嘴不言。

“記得一會兒在他的檔案上加上,就寫‘張正,白蓮教徒,以虛假情報害死蜀王麾下七千兵將。’”陰冷的聲音,好似毒蛇吐信,讓人不寒而慄。

“臣。。。。臣。。。臣。。。”蔣環跪在地上,整個人都抖成一個兒了,好似篩糠一般,上下牙咔噠咔噠打在一處,臉色煞白,已經說不出話來。

“哼!”朱元璋怒哼一聲,也不說話,猛的站起身,將面前的桌子掀翻在地,又一腳踹翻左右的椅子,再抬手,將周圍掛著的幾個燈籠拽下來摜在地上。

蔣環越看越害怕,越想越心驚,正要開口解釋,眼角餘光掃到地上老張沖他猛眨了一下眼睛,隨後將右手食指立在嘴邊,做了個閉嘴的手勢。

蔣環感激的看了老張一眼,隨後學著他的樣子,深深地伏在地上,也不說話了。

暴怒的朱元璋好似一股龍卷風,在這禦花園中盡情的肆虐,將身邊的一切都扯在手中,隨後破壞殆盡,這是朱元璋的習慣,急怒攻心的時候他必須要發洩出來。徵戰天下的時候,他喜歡殺人洩憤,而現在做了皇帝了,要講規矩了,他就只能砸東西了。他喜歡聽這種東西被毀壞前發出的脆響,聽起來總能讓他和殺人産生聯想。比方說木頭斷裂的聲音像人骨斷裂的聲音,砸碎瓷器的感覺則和摔碎人腦袋的感覺相似,等等等等。

良久,朱元璋氣喘籲籲的停了下來,重新回到了小亭之中,老張默默起身為他重新立好一張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