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相府千金(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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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太子後,葉瀾忽然感覺有些恍惚。明明一月前她還在大宋受盡苦楚,父親逼她嫁給年事已大的老皇帝。迫不得已,她才來了北遼,不過幾日,竟過得比從前十幾載更舒暢。她不由得想起了一月前……
大宋,長安。
已近中秋,草木繁花近乎悉數敗落。殘暑已退,長安城籠在一襲薄寒之中,昔日錦繡不再,繁華也似湮沒在這瑟瑟秋風之中。
葉瀾攏了攏身上的軟毛織錦披風,不禁加快了腳下步伐。近來天涼,連帶著人也懶怠了。這幾日的事情堆積起來,今日方才天氣稍好些,便要趕著去尚香閣查賬。
尚香閣開在朱雀大街頂中心的位置,距相府倒是頗近,否則葉瀾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兒家,是不好獨身出門的。
果然,不消片刻,便到了尚香閣,葉瀾探了探頭,提裙邁入。才堪堪進門,人還未立住,櫃前的店夥計便瞧見了她。忙迎了過來。
這尚香閣正是葉瀾父親,――當今丞相葉璟名下産業,葉相公務繁忙,她又無兄弟,是以,葉瀾便奉父親之命查管京中各處産業,猶以尚香閣為首。平素每每三五日便往來一次,與店中夥計還算熟稔。
“是小姐。小姐有數日未來了呢。”同她說話的夥計是她接管尚香閣後才招來的。叫段五,家中貧苦,葉瀾見他悽苦,人又能幹,便不時關照些,他心中感恩,待她倒是熱絡非常。
葉瀾一向溫和,笑道:“近來天涼,人也懶了些。”
段五也笑:“小姐今日還是查賬?小的去請掌櫃。”說罷,引了葉瀾到一旁雅座歇著,又斟了茶,才匆匆去樓上請掌櫃。
葉瀾環顧四周,尚香閣與往日一般無二,掌櫃也與平素一樣,總叫她等上半晌。果不其然,直到她半盞茶飲罷,掌櫃的才不緊不慢下了樓來。
掌櫃的正緩步朝著葉瀾走來,還未及向見禮,二人的注意力便一道被門口吵鬧聲吸引了去。
只見門口一群丫鬟僕婦吵吵嚷嚷,擁著一個年輕女子進了門來。葉瀾所坐雅座在閣門一側,被丫鬟婆子們一擋,倒是瞧不清楚那女子姿容。
掌櫃卻恰好站在她對面,那女子方一進門,他便登時看清了來人,急步迎上前去,霎時換了一臉諂媚討好,直道:“二小姐大駕,有失遠迎,有失遠迎!”他這副模樣本不稀奇。尚香閣是長安最負盛名的香鋪,大凡名門貴婦、小姐總是樂意來逛逛,這等架勢也屬尋常。
只是此番來人,確非尋常,只見那女子十五六歲光景,小髻梳的一絲不茍,金釵步搖簪了滿頭,一條赤金鳳尾瑪瑙流蘇隨著走路每每掃過玉頸,她身著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裙,姿容秀美,明豔動人。可不正是葉瀾那繼母所出的嫡妹,相府二小姐――葉潤。
葉潤端的是相府千金,見掌櫃相迎,微微頷首,算是應下了。又被眾人擁著引向雅座這旁,這才看到姐姐葉瀾。不同於方才從進門開始的小姐姿態,葉潤一見到葉瀾便好似來了興致,開口便道:“姐姐如何在此?”
姐妹二人素不對盤,葉瀾不欲與她多言,只道:“不過例行查賬罷了。”
這廂葉潤卻拿腔拿調地向她道:“爹爹未告訴姐姐如今這京中不太平,不叫亂跑的嗎?”
這小妹素來如此,見她又要尋釁生事,葉瀾暗道不好,不願與她再作糾纏,笑道:“原是姐姐疏忽了,多謝小妹提醒,如此,便不擾小妹雅興了。”說罷向她頷首,提起裙擺欲離開。
不巧葉潤正站在出門的必經之路,且並無相讓之意。葉瀾知曉繼母一房素來不喜她,她幼年喪母,近年又不得父親歡心,所以每每對方尋釁,總按著性子忍下。本以為退一步日子好過些,誰知一來二去,這繼母崔氏母女二人竟變本加厲,處處為難於她。
只是平日在家中便罷了,若今日再與她糾纏,平白叫人看了笑話去,葉瀾自詡素來性子沉穩,不願失了體統,毀了聲名,一心盡快離開,只好又道:“閣中頗窄,還煩請妹妹讓一讓。”
葉潤聞言,暗暗同旁邊的婆子使了個眼色,這才虛虛讓開了半步,她自以為這些小動作都微不可見,葉瀾卻悉數收進眼底。她自幼身子不大好,人比較清瘦,也不似葉潤一般長裙曳地,當下便邁步過去。
果不其然,剛近葉潤面前,方才與她透過眼色的婆子便伸腿一絆,眾人屏氣凝神,頗有些緊張,葉瀾卻只道平常,看都未看腳下,便信步邁過。一時間,整個尚香閣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葉瀾也不管眾人作何反響,直出了閣門,她這個妹妹心思雖多,卻只會些上不得臺面的小手段。諸如今日這般事情,自她懂事起便常常發生,年幼時也吃過些虧,左右是她們母女到父親面前告她一狀,父親再狠狠罰過她罷了,只是如今年歲稍長,忍歸忍,卻不能人任人魚肉。
這日天氣雖較往日稍霽,卻仍是冷風凜凜,葉瀾迎風而行,步伐有些慢,還未走出幾步,就聽身後有人壓低聲音喊她:“小姐!”
她聞聲回頭去瞧,原是方才的小夥計段五。
葉瀾微笑問他所為何事。
段五未答,從前襟掏出一個賬本子遞給了葉瀾,這才道:“小姐,這是尚香閣的賬本,請小姐仔細查驗。”說罷,還未等她回應,便急急朝著原路跑回去了。
葉瀾不禁莞爾,摸了摸厚厚的賬本,只將其揣進懷裡,繼續向相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