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青木原樹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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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4月26日傍晚這破樹怎麼點不著?柏寒洩氣地把火把『插』在地上。森裡中隨處可見的深褐樹木『潮』溼纖細最多可以做為篝火的材料, 想像把火炬般整棵點燃是不可能的。整整一天銅哨吹得自己腦袋都疼了, 有時候她以為聽到迴音,驚喜之餘卻發覺是自己的幻聽。周錦陽和孟浩然不是說這裡只有幾平方公里嗎?為什麼我像寬闊海洋裡一滴水和別人再無交集?倒黴!“小青小藍我們要糟糕了。”她不時把短劍舉在身前, “今天晚上我們很危險,怎麼辦?”兩條小蛇悠閒自在比她淡定多了。羽『毛』?羽『毛』要是能通訊就好了。鵝卵石?好像沒什麼用處。希什麼泉水?還是留著。短劍和小蛇要是晚上來襲的不是陰魂而是活人哪怕喪屍也行啊, 好歹能拼一場。我是不是要死掉了?不不不能自暴自棄,『亂』掉陣腳就完蛋了。柏寒這麼想著給自己鼓勁, 隨即開始尋找今晚的落腳地點。那片被幾棵樹環繞著的空地看著還湊合來不及選擇了。匆匆跑過去把揹包放在地上,用短劍開始切割樹枝。柏寒對梁瑀生很是感激,沒有這兩把削鐵如泥的短劍,想收集足夠木柴效率要低得多。儘管明知不一定有用,柏寒依然按照前幾晚的方式在樹上多綁幾根火把,地面圍繞三堆篝火。她邊吃晚餐邊整理東西,行李箱作用到頭了, 有用的都轉移進揹包輕裝上陣。暮『色』降臨的時候柏寒深深呼吸著,發覺三、四個青白人影出現在視野中的時候也儘量平靜怕什麼,我是見過大場面的。這種樂觀自信在四個小時之後到達低谷。剛剛十點而已,墨綠手珠的光芒便黯淡不少,這樣下去只能堅持過午夜而已,柏寒徹底收起僥倖心理。一枚照明彈被投擲在不遠處,明亮耀目的光芒在夜幕上留下流星般璀璨短暫的痕跡, 良久方散。與其說照明彈,不如說春節燃放的煙花,怎麼沒有電影里美軍專用的呢?把兩隻手電筒牢牢綁在左右小臂, 揹包在背上扣緊,柏寒左手執著熊熊火把,右手把短劍舉在面前:“小青,我們要轉移了,去那邊?”盤踞在“胭脂”短劍上的小綠蛇毫不在意,輕輕吐著信子。“好好,我隨便走了。”彷彿有口漆黑大鍋倒扣在頭頂,柏寒頭一次感覺“星月無光”是件多麼淒涼無助的事情。火光伴著手電光束照亮周遭幾米的範圍,柏寒辨認著前方崎嶇不平的道路同時吹響銅哨。拜託,來個人!可惜出現在視野裡的只有停留在樹下或者草叢裡的青白陰魂。心臟在胸腔裡拼命跳動,柏寒咬緊牙關奮力奔跑著不時望向左手墨綠手珠。凌晨一點整的時候她點燃第二枚照明彈,希望跟隨著光芒一起冉冉升上夜空。煙花消逝的時候柏寒有種“再也看不到”的感覺,手珠散發的金光也慢慢黯淡。不能認輸,柏寒本能吹響叼在嘴裡的銅哨繼續往前衝去。咦?小青突然身體筆直朝右前方折去彷彿路標,它又在給我指路嗎?柏寒幾乎不敢相信眼睛,條件反『射』地把另一把短劍也取到手中,果然小藍也保持同個姿勢。“可別把我再帶到大黑狗那裡啊!”她來了信心,匆匆叮囑一句發力奔跑。糟糕,大概手珠威力逐漸減弱,窺伺在側的陰魂像蜂擁而至的蒼蠅越聚越多,彷彿她是塊奔跑著的黑森林蛋糕。兩條小蛇毫不猶豫地指示著方向,柏寒想也不想跟著穿越樹叢翻過倒在地上的樹木,在黑暗中彷彿奔跑一個世紀那麼久忽然發覺前方遠處似乎有銀光閃動。很難有言語形容柏寒此時心情,眼淚險些流出來,隨即用力吹響銅哨揮動火把一隻青白陰魂甚至追隨在身週三尺的距離。柏寒用力揮動火把從它身體直穿過去,隨即朝著那裡直奔。前方忽然升起一朵璀璨明亮的煙花,柏寒抑制住歡喜拼命吹響銅哨,又朝那裡劃圈揮動手電光束。一股比冰還冷的寒意從腳踝慢慢爬上小腿、膝蓋...柏寒忽然發覺身體不聽使喚了。她呆呆戳在地面,就連火把也拿不住直墜下去。戴在手腕的墨綠手珠已經失去光彩,和普通念珠沒什麼區別。時間到了麼?一道青白人影籠罩住她,柏寒心裡『迷』茫不清覺得自己變成另一個人。我是唐澤俊雄,今年四十一歲。我住在北海道,很愛我的妻子,有份穩定工作。去年三月我的公司倒閉了,我只好提前回到家裡打算和妻子去旅行,休息一陣再求職,地點我都想好了,就去蜜月去過的富士山。回到家裡的時候我發現妻子和鄰居躺在臥室裡,我原路退出,還給她們關好大門。我想看看富士山,於是我坐火車來到這裡。富士山依然堆積皚皚白雪,我看了一天一夜,然後進入這片森林再也沒有出去。停下來,我是柏寒,不是什麼俊雄。柏寒竭力想控制自己,身體卻另有主張地扔掉手電,朝著黑暗樹後蹣跚行去。“柳生十一郎!”隨著熟悉喝聲,彷彿一道銀白閃電劃破天空,一個頭戴戰盔身批重甲的日本武士揮舞佩刀從柏寒身體疾劈而過,柏寒立刻摔倒在地。一個男人從黑暗中大步流星迎面走來張臂把她牢牢護住,柏寒彷彿從地獄被拉回人間。還沒熄滅的火把再次熊熊燃燒,四周恢復光亮。被銀光覆蓋的柳生十一郎圍著四周衝刺疾劈,青白陰魂就像被陽光暴曬的『露』珠迅速蒸發。用不著看他的面貌柏寒就顫抖著叫起來:“梁瑀生!”“是我。”聽起來梁瑀生非常高興,把她扶起來靠在自己臂彎裡,“起得來嗎?”比上次被豔姬附體全身僵硬強多了,只是個普通陰魂而已,柏寒掙扎著活動手腳,“能。”“不用急,緩一會兒。”梁瑀生安慰道,話語中又是驚喜又是慶幸,還帶著些敬佩:“柏寒,就你一個人嗎?”終於有人跟我說話了陪著我了,我不是一個人了。柏寒緊緊依偎在他懷抱裡可真暖和。“就我一個。我以為死定了。”“別怕,有我在呢。”他拍拍她肩膀,隨即從外衣口袋掏出個東西遞過來,“喝一口。”那是個銀白扁酒壺,柏寒記得以前見過,開啟蓋子喝了一口果然滿口辛辣。梁瑀生把外衣脫下蓋在她身上,又起身從身畔樹上砍落樹枝在面前燃起篝火,遍體冰冷的柏寒總算緩過勁兒來。“謝謝。”她低聲說。他笑笑沒說話,坐在她身邊開啟揹包掏出水瓶和麵包遞過來,“吃點。”“我不餓,我有吃的。”話是這麼說,柏寒還是老實不客氣接過大吃起來,也學著他把揹包放在身前。手中乾糧是夾著牛肉的麵餅,居然還有鹹鴨蛋,吃起來非常新鮮:“我包裡有面包你吃好了。”梁瑀生望著她只是笑,又把水瓶開啟遞過來,柏寒喝了一口。咦,他的水冰冷甘甜,喝下去正慶幸得救的柏寒覺得頭腦清醒舒暢多了。奇怪,她把自己水瓶也開啟嚐嚐,自然也是清水,可在四月底帶著些許夏意的森林裡卻是溫熱的。梁瑀生瞧出她的『迷』『惑』,順手搖搖自己水瓶,立刻傳來有東西在瓶底滑動的聲音。柏寒接過來藉著火光細瞧,瓶底有塊硬幣大小的淺藍鵝卵石。“啊,直接喝嗎?”“我上個任務就發現了。”梁瑀生答道,“你不是在那匹天馬的河流裡把它們撿回來嗎,你也在裡面喝過水遊過泳,肯定沒壞處。所以我就放進水裡,別的不敢說,起碼夏天喝起來是冰的。”“當成冰塊用啊?”柏寒打量著他的水瓶,果然瓶口很小,“小心別喝到肚子裡才行。”他腦子倒挺好使的,柏寒想。又聽他問:“這兩天,你就靠著彌塵大師送的這串念珠撐過來的嗎?”“那可不是。”望著佇立在身邊發出銀白光芒的柳生十一郎,身周在黑暗中窺伺徘徊的青白陰魂無不退避三舍,柏寒像條在暴風雨中飄浮掙扎五天五夜終於泊進風平浪靜港口的獨木舟。“22號我們一到,任務剛開始倒計時我就和所有人都失散了。前三天還好,什麼事也沒有,第四天晚上我用這串手珠也扛過來了,陰魂靠近不了我。但是昨天天亮的時候珠子已經快沒有光亮了,我猜今天就危險了。果然今天剛到十點左右就只有昨天一半那麼亮了,我只好拿著火把繼續轉移。開始漫無目的,後來我用了一顆照明彈。”“小青就給我指路了。”她用驕傲的目光瞧向立下汗馬功勞的小蛇,“就像路標一樣,小藍也是一樣,我就朝著這個方向來了。”驚訝的神情出現在梁瑀生臉上,他仔細回憶著,指指來的方向:“前幾天我白天黑夜都在走路找人,想早點和大家匯合。今天覺得後半夜太危險,就在那邊生了把火落腳,想等天亮再說。你發的照明彈我只瞥見一眼,可惜隔得太遠又有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滅了。我趕緊吹了半天哨,你聽到了嗎?”當時心慌意『亂』,哪裡注意哨聲?柏寒茫然搖搖頭,忽然靈機一動:“一定它們聽到了,所以才帶我朝這個方向來!”梁瑀生也贊成:“蛇類感覺比我們敏感的多,何況它們不是普通的蛇,柏寒,說起來你得謝謝它們才對。”哪裡還用他提醒,柏寒把兩把短劍捧到面前又親又哄:“小青小藍乖乖你們可真厲害我好愛你們哦全靠你們了回家給你們吃花瓣~”瞧著兩條小蛇幸福地吐信子,又興奮地說:“就連今天遇到大黑狗都是它們帶我去的,對了我今天遇到大黑狗的靈魂了。”“守護神嗎?”正溫和望著她的梁瑀生神『色』一凝,立刻坐直身體疾聲問:“怎麼樣,訂下契約了嗎?它有什麼要求,帶它離開這個森林還是,什麼別的?”望著他關切的神『色』,一再失望的柏寒只想大哭一場。她耷拉著腦袋,悶悶不樂地把一根樹枝投進篝火裡。“昨天我到處找路,走著走著小青小藍忽然朝我示意某個方向,就像剛才找到你一樣。”柏寒把昨天發現大黑狗屍骨、今天清晨夢到它的靈魂事情細細講述一遍:“我問它能不能當我的守護神,跟著我走,我可以幫它找那個京都的小田切助,它很憤怒的瞪我一眼,就走了。我想追它,不知怎麼就醒來了。”梁瑀生眉頭緊皺,柏寒從沒見他這麼嚴肅認真過,即使在遊樂園最危險關頭也一樣。“柏寒,你把你夢裡見到這條狗的生平經歷再給我講一遍,越詳細越好。”“開始是一座雪山,很可能是青藏高原。我看見兩隻藏獒,不,後面那只是藏獒,前面那隻很像我遇到那隻大黑狗的祖先。它足有一隻黑熊那麼大,比雄獅還威武,十幾只狼都不敢靠近,威風極了。”柏寒接過他遞來的水喝了幾口定定神,細細回憶夢中每幕場景。足足大半個小時她才把故事講完。“我在想,他顯然並不是普通的狗,我應該對它委婉些就好了。”梁瑀生鄭重其事地點點頭,“柏寒,不光是你說話方式的問題,我想主要是實力。”“我有朋友認識專門養狗賣狗的,這幾年不行了,2000年左右藏獒生意非常紅火,有的是全國各地大老闆揣著一箱一箱現金來買小狗。有次一起吃飯聊起來,他說現在這些狗血統傳了一代又一代根本不行,以前青藏高原有傳說,真正獒犬叫戰獒,在雪山裡稱王稱霸,什麼山鷹惡狼毒蛇猛獸統統不是它的敵手,人類別說馴服,根本接近不了它。”“你看到十幾只惡狼都不敢和那隻獒犬正面較量,我想那隻獒犬一定就是傳說中的雪山戰獒。來找你的這隻狗很可能就是戰獒後代,我想即使它沒有主人也不會輕易向人類臣服的。”柏寒回憶著大黑犬眼中的憤怒和輕蔑,沮喪地說:“它一心想回到小田切助身邊,小田切助對它很好,它也很愛他。而且,我能感覺得到,它瞧不上我。”梁瑀生拍拍她手背,溫聲安慰:“不能這麼說。相同情況下它肯定對有實力的人另眼相看,柏寒,這隻狗死了很多年,遠的不說現在森林裡就有我們24個人,它為什麼偏偏來找你?動物和人不一樣,它們不會想離開就隨便找個人糊弄,我想,至少它對你不反感。”柏寒點點頭,又有了信心,“而且我還幫它把鎖鏈砍斷了。不過那條鏈子依然拴在它靈魂上,真可憐。”“沒錯。”梁瑀生讚許地說:“你可以和它好好聊聊,先別說訂立契約的事情,就問它想不想回去,看看它什麼反應,先混熟了再說。”先混個臉熟,再聊正事~摩拳擦掌的柏寒忽然又開始洩氣,“如果它就說好你把我送回去,就是不肯跟我走,怎麼辦?”“哈哈。。”梁瑀生被逗得哈哈大笑,就連對面樹上坐著的青白陰魂都奇怪地望過來。半晌他抖動的肩膀才平靜,兩手一攤:“那隻能慢慢磨了。”他認真瞧瞧柏寒臉『色』,“柏寒,咱們也算挺熟了,有些話我就直接說了。行嗎?”“說唄。”柏寒猜到他的意思,頭也不抬地用樹枝在地上劃來劃去。“咱們可是過命的交情。”“過命的交情。”他低聲重複著,“嗯,我的意思,你放平心態,別抱太大希望,行就行,不行還有下次。找守護神這種事情,本來就是碰運氣。你說的這隻狗還不是要報仇或者別的,想回家找主人就比較麻煩了。如果他的主人去世了,你還有希望,如果還在世的話....”“狗這種動物,你也明白,很忠誠。我家以前養過一隻小狗,雪納瑞,這麼大。”他雙手比劃著兩尺左右,“和我爸爸特別好,跟我和我媽還湊合。平常我爸不在家,我和我媽叫它出去溜它還能跟著;只要我爸在家,誰叫都不走,就跟屁股抹了膠水似的非得趴我爸腿上。”柏寒想象著一隻山羊似的雪納瑞非得趴在老年版梁瑀生身上忍不住哈哈大笑,也愁不起來了。“我明白,我家裡也養著小狗,小泰迪。我家小區老有人扔耗子『藥』,媽媽把它訓練的出門誰喂都不吃。”她想著自家板凳似的小黑泰迪有點心酸。“我再試試,好好和它說說。它要是答應那當然好,它真不願意,就算了。小狗要是喜歡誰,勉強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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