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3月3日院子角落用磚頭石塊搭成個簡陋爐灶,上面架著口不鏽鋼蒸鍋, 底下堆著柴禾。拎起一桶礦泉水倒進鍋裡, 再點燃根木條塞到鍋底,凌耀祖蹲在鍋邊盯著漸漸跳起來的火苗頭也不抬:“你們先吃。”“後來黃大仙兒就跟段叔走了。”坐在長條餐桌前的柏寒假裝無所謂地聳聳肩膀, 咬了口漢堡。“我們就沒戲了。”看上去雷雪比她還要失望。“這樣啊, 真可惜。算了算了, 錯過就是沒緣分, 也挺好的, 要不然以後一出去別人都是什麼很厲害的守護神, 你帶著黃鼠狼, 別人會笑的。”其實我不怕人笑,我也挺喜歡黃大仙,它的眼睛冒綠光,還會拜月亮。不過柏寒當然不能滅自己士氣, “對啊,說不定下一場就有更好的等著我了, 一定超厲害的。”雷雪點點頭, 陶醉地啃著原味雞和辣雞翅, 偶爾喝一口可樂:“小柏我愛死你了,你知道嗎,我好久沒吃到肯德基了。”僅僅第三次返回蓬萊, 柏寒已經像所有老乘客那樣在迴歸當天採購新鮮食物了, 比如漢堡炸雞沙拉三明治蛋糕;沈百福和洪浩跑去餐館點菜, 拎了兩大袋密封餐盒;周錦陽曹錚買了不少鴨翅膀鴨脖鳳爪醬菜。至於儲藏時間長得多的餅乾罐頭密封燒雞醬鴨之類更是必不可少的, 不過多數留給後幾天或者直接帶進任務。八寶燒鴨、東坡肘子、水煮魚、醬牛肉幾個菜都是沈百福帶來的,用羊『奶』『奶』酪烤出來裝飾著葡萄乾的麵包大受歡迎。餐桌上還擺著炸肉丸、鮭魚麵包、鮮肉煎餅、蜂蜜鬆餅、梨子和覆盆子,雷雪一行人這次任務是荷蘭某家鬧鬼的農場,相對於上一場人骨教堂容易的多。“哇,簡直太美了,我都想留在那裡不回來了。”雷雪目光『迷』離,滿臉戀戀不捨:“任務完成我們就在旁邊住了三天,晚上還能看星星,農場上都是綿羊,要是能再去一次就好了。”柏寒忽然想起被留在車下的李洋,“我們這場新人真的有人沒完成任務呢,不知道他怎麼樣了。”“你們這次不是很容易嗎?還有沈天奇啊。”雷雪驚奇地問。柏寒也覺得李洋很倒黴,“對啊,就他一個跑出去了,就完蛋了。”與其孤零零留在沒有自己位置的世界,柏寒寧願拼搏一把,前程千難萬阻,可屬於自己的世界還有父親母親小黑在。長桌另一邊杜老師正和洪浩討論著筆仙,“最後把它弄死了?”洪浩也有點不確定,拍拍啃著鴨翅膀的曹錚“小骨頭沒問題把?”曹錚滿嘴辣油:“仨打一個,肯定死了。”杜老師兀自沉『吟』:“碟仙筆仙這種玩意不好辦,我們上回聽說過一回,一等座任務是完成碟仙遊戲,結果五個人只活下來三個。”“不死不休?”杜老師點點頭。“難辦就難辦在締結契約。這種鬼怪不攻擊外人,專門和玩過遊戲的人較勁。聽說那次任務五個人只能靠守護神硬抗,還有兩個沒扛過去的。”聽著怪嚇人。柏寒連忙把三個女生血淋淋的身影從腦海驅出,轉而吃起鮮肉煎餅,裡面夾滿鹹肉火腿『奶』酪蘑菇,可惜不是新出鍋的。旁邊沈百福正和王家宇吹牛,“啥『亂』七八糟的,都經不住我沈天奇...騰地兒騰地兒~”眾人七手八腳把餐桌中間盤子端開,凌耀祖端著蒸鍋進來,鍋蓋一開,裡面是熱氣騰騰的杭州鮮肉包和獅子頭。“包子是現蒸的,特別鮮。”柏寒每人發個,“出杭州的時候現買的。”凌耀祖這才坐下,兩口半個包子下肚,打量著餐桌:“這也吃不了啊,老劉他們怎麼還沒信?”“他們十一點那場。”杜老師看看手錶,“不是靈異任務,沒大事。八成東西太多,正往回搬呢。”說曹『操』曹『操』到。眾人正大快朵頤,門口傳來喊聲,聽起來是老劉,凌耀祖又夾了個包子才出迎:“怎麼才來?”看上去老劉回家換了身衣裳,和兩組人打了招呼,老實不客氣朝餐桌打量,徑直往八寶燒鴨旁邊一坐。“這場困在蛇島上,一根『毛』都沒撈著,沒餓死就不錯,找你們打打牙祭。”雷雪連忙拉著柏寒騰地方,又朝張琳招手:“琳姐這邊來。”後者看看所有人都在便『露』出笑容,驚喜的說:“還有獅子頭?”有肉不可以無酒,凌耀祖抄起箱啤酒一人發兩聽,三組人都在,“來,今天運氣不錯,人都在,走一個。”做為剛剛透過第三場任務的菜鳥,柏寒發覺對蓬萊乘客最好的祝福便是“人都在”,於是她也熱情響應,咕嘟咕嘟喝酒。回家的時候提個大籃子,裡面裝滿蜂蜜鬆餅和芝士巧克力,磨盤那麼大的橙黃『奶』酪,繪著風車和梵高圖案的瓷器,可以轉動的木頭風車,還有七、八雙玲瓏豔麗的木屐雷雪非常喜歡這種漂亮小東西。儘管歸屬自己還不到兩個月並且一半時間都在任務裡度過,見到灰牆黑瓦院落的時候柏寒依舊滿心歡喜,耶,回家了。院落裡放著大大小小盛滿水的盆碗,屋裡則堆滿小山般的東西沈百福和洪浩抬進來累得氣喘吁吁,紛紛表示即使西湖醋魚也無法挽救友情的小船了。茶几餐桌椅擺放在進門區,桌上擺著繪著風車的藍白瓷器,再把床頭櫃衣架推到靠牆床墊旁邊,挑套墨綠底白雲圖案床單鋪好,枕邊擺上巴掌大小繪著鬱金香的草綠木屐,大捧粉紅鬱金香用花瓶盛好放在床頭溫馨文藝的單身宿舍不過如此,柏寒拍拍手心滿意足。床腳有個小木箱,是上次在烏克蘭舊貨市場搬回來的,柏寒從揹包裡取出條鵝黃絲巾和荷花綢扇端詳,雖然不屬於我的世界,不過畢竟天天陪著西湖碧波和暖風也將就了。她把它們放進箱子,和梅花鹿畫框以及烏克蘭套娃擺在一起,能集齊十八場任務的紀念品嗎?把一小包鬱金香種子放在枕邊,柏寒琢磨著什麼時候才能種在庭院裡,隨後沉沉睡去。不知過了多久,門口傳來響動,『揉』『揉』眼睛才不到六點。深藍外衣牛仔褲,單手『插』在衣袋裡,梁瑀生朝她笑著『露』出雪白牙齒。柏寒一下清醒過來,“你回來了?”他看起來挺輕鬆,帶著點“總算完事了”的解脫,“對,五點到的,往家裡搬了點東西,剛完事。你們怎麼樣,順利嗎?”“很順利啊,我們早上六點就回來了。”柏寒高興地說,見他遞過來手裡拎著的袋子,開啟是帶著餘溫的薯條炸魚和海綿蛋糕,驚喜地問:“哇,給我的?”“對,這次就在倫敦,味道很好。”梁瑀生微微笑著,“對了,晚上一起聚聚?高瀾山也在。”那個度過十六場不,十七場任務、守護神是大蟒蛇的高瀾山?柏寒想也不想便答:“好啊,對了,要不要叫著百福?”他們都是自帶守護神的。梁瑀生笑笑,“好。”空手去可不行,柏寒帶他進來,“等我啊。”回到房間挑了點『奶』酪鬆餅,又把從杭州帶來的鮮肉包和獅子頭裝成一袋;梁瑀生站在房間門口等,遠遠看到鬱金香,隨口誇讚:“這花不錯。”在沈百福家門口一通敲,來開門的卻是洪浩。一聽說要去見高瀾山兩人都很興奮,洪浩嘟囔“十七場了!”沈百福更是嚷著:“看看他那條蛇長什麼樣。”高瀾山家離得很遠,隔著中央青石廣場剛好和柏寒家處於遙遙相對的位置,吹著冰冷溼潤的海風,兩隊人馬一路行來談談說說倒也愜意。梁瑀生隊伍原本少一人,已經添了個穩重幹練的男生。今天是所有乘客從任務世界陸續迴歸的日子,也是蓬萊最熱鬧的時候,每隔一個小時列車便會載著乘客出現在青石廣場,不少乘客在車站等相熟的朋友,也有不少新人打量著周遭不知所措。大概剛剛六點那趟任務的乘客帶回不少東西,幾個人說笑著搬著個沙發到平板車上推走,剩下一個人看著剩餘物品;有的人大聲和朋友講述這次驚險經歷,滿臉心有餘悸;還有個男人放聲痛哭,不知是不是心愛的女人再也沒能回來。如果我沒能回來,會不會有人為我慟哭?柏寒心下黯然,拉著長髮女生加快腳步。後者垂著頭,不知有沒有想起被布娃娃帶走再也沒能回來的圓臉女生。能平安度過十七場任務,高瀾山在柏寒想象裡是個老謀深算步步為營的中年人,和杜老師有點相似;一見面才發覺,這人是個消瘦黝黑的壯年漢子,長相毫不起眼,不過他神采飛揚,頗有些赤子情懷;他家裡坐滿了人,梁瑀生柏寒兩隊新來的只好站在庭院裡。“我姓高,高瀾山。”他打量著柏寒,笑得似有深意,“梁老弟老提起你,身手不錯。”又轉向沈百福,“福哥?好大名氣啊,來來,給弟兄們演示演示。”上來就演示?不過沈百福一向心大,也知道本組都是新人,高瀾山這裡大多是一等座,當下也不含糊,大叫一聲:“沈天奇!”深藍夜幕像口鍋似的籠罩在蓬萊上空,浮在沈百福身周的琥珀佛珠發出灼灼金光,令人滿心敬畏。滿室乘客都奔出來圍觀,讚歎連聲,不少人又驚又佩。高瀾山也驚訝地張著嘴巴,“怪不得,梁老弟說護著十個人過了後半夜,還是切爾諾貝利遊樂園這等死了十幾萬人的大凶之地,真是名不虛傳吶。”有個瘦子說,“看著比風大師的念珠都牛b。”又有個招風耳說:“風大師念珠可是有兩顆菩提舍利子的。”風大師早就聽說過,不過樑瑀生和凌耀祖都沒提起介紹相識,想來他們關係只是泛泛;蓬萊幾百只五人隊,只要在任務中相遇過的乘客有很大機率再次攜手戰鬥,久而久之自然有了派別。高瀾山旗下一派,盧文豪老劉一派,梁瑀生和凌耀祖兩隊都算是三等座新乘客的佼佼者,和他們各自相熟;風大師和這幾隊都沒交情。梁瑀生仔細打量佛珠,忽然低聲問:“你們這場筆仙,這個沈天奇有這麼大嗎?”沈百福有點沮喪,“比現在大不多點,比咱們上一場差遠了,連一半都不到,這場新人多,都得摞著。”還能自動變化!滿室人又議論紛紛。高瀾山也咂咂稱奇,“遇強則強,我在蓬萊這麼久沒聽說過,你這佛珠絕非凡物。”又瞧瞧柏寒洪浩幾人,“跟福哥一組,你們也算運氣好,趕緊趁機會找守護神是真的。”剛剛被黃大仙放棄了好不好?柏寒耷拉著腦袋,又聽沈百福又想發問:“還有個麻煩”梁瑀生卻大笑,“你還嫌麻煩?嫌個大?那我們乾脆都別做任務了,哈哈。”大概這裡人多口雜,他是想掩飾百福一召喚佛珠就無法走路的缺陷?可畢竟和沈百福一起度過任務的乘客越來越多,也是藏不住的。沈百福卻惦記別的,開門見山說:“高大哥,我們想見識見識你的守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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