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2月20日唯一倖存的女生縮在被窩瑟瑟發抖,拜佛燒香虔誠禱告並沒起到效果, 看不見蹤影的惡魔一步步近了, 近了...啪的一聲, 螢幕畫面停住了, 張依依放下遙控器, 這舉動得到熱情讚揚:404宿舍其他三個女生正擠在她家客廳沙發縮成一團,“好恐怖啊!”室內溫暖如春,桌上還有吃剩的火鍋, 紅彤彤辣椒鍋底看著便過癮,一大壺『奶』茶卻放涼了。“都是你們,非要看恐怖片,”李雙雙把臉龐蒙在布藝靠墊裡,“我說看《權力的遊戲》嘛。”薛淼不服氣地說, “你也沒說不行啊。”孟思思關心的卻是另外方面:“為什麼陳紫櫻這種鬼片都敢接?完全不注意形象嘛, 她還怎麼接廣告啊?”張依依是追星族,大明星趙星星的小主和粉絲群主,還有大明星助理微信,勉強算半個圈裡人,小道訊息張口就來:“拜託,陳紫櫻都27歲了好不好, 張娜娜和馮絲絲這兩年很紅, 電影一個20億一個15億票房, 陳紫櫻電視劇都沒能上星, 只能走網路, 蓋章撲街了。她再不拼一把,人氣就耗光了,哪裡還有金主捧她?”“也對啊,都29歲了呢,張娜娜才23,馮絲絲也才24歲。”李雙雙感嘆著。薛淼“哇”了一聲,“張娜娜才23歲?我還以為她跟我們一樣大。”“怎麼可能?”孟思思從隨身化妝包裡掏出面小鏡子對著燈光照,“去年看電影還覺得她面板好好,今年電視劇我就發現她眼角有皺紋了呢。”在二十來歲女生眼裡,二十九歲是這輩子遙不可及的事情,她們只關注豔陽高照的日子不要曬黑,『迷』戀的明星發了單曲,班裡最帥氣的男生有沒有偷偷看我?馬路上小朋友喊聲阿姨都要氣上很久,趕快跑到鏡子前:是不是這身打扮太老氣了?於是女生們話題變成了精華眼霜和麵膜。不一會兒張依依又想起件事,神秘地說:“你們知道嗎,圈裡人都信這些。”薛淼是個老實孩子,“什麼?”張依依朝螢幕方向努努嘴,“知道趙星星為什麼這麼火嗎?她去泰國請了古曼童,聽說還養小鬼呢。”去年剛去過泰國的李雙雙卻信了,“泰國確實神神秘秘的,當地人都信這些,參觀四面佛的時候我叔叔就不許我和我弟弟拜,說他們信得和咱們信得不一樣。”“對嘛。”張依依興致勃勃地從茶几上拎起巧克力分給三個朋友,“他們說,如果人的運勢旺,就能壓住它們;運勢差了就得趕緊找大仙,大仙有辦法,實在不行就送回去或者找替身。”說完去洗手間了。真恐怖。薛淼其實不喜歡神神鬼鬼,不過朋友們都愛刺激,只好忍了。兩點半了,她計劃著等張依依出來再聊會天就走,就說要回家準備行裝好了明天一早四人便要外出旅遊了。所以當張依依提出“我們玩筆仙”的時候第一個反對。“算了算了,我可不喜歡這些。”薛淼把頭搖得像撥浪鼓,“神神道道的。”張依依笑得直不起腰,“瞧把你嚇得,喂,玩玩而已嘛,你不會真信?”“我不是不信,是不喜歡。”薛淼大聲強調著,希望得到其他兩人的支援,卻緊接著失望了:李雙雙一副無可無不可的表情“我表妹玩過”,孟思思倒是躍躍欲試,“我沒玩過,怎麼玩啊?”就在她猶豫著要不要直接走掉的時候,張依依已經興致勃勃鋪開一大張白紙埋頭寫寫畫畫,半天才把筆一放,“來嘛來嘛,快過來嘛。”“不玩了,明天還要早起,我回家了。”薛淼隨口答,起身走到門廳拿揹包。一陣風聲從背後襲來,她的胳膊被人牢牢抓住了,“薛淼,你不給我面子是不是?”胳膊好疼,她想甩開卻甩不脫,“哎呦,幹嘛呀。”張依依擋在身前,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我都準備半天你才說不玩,那我不是白費勁了?你尊重尊重我行不行?”她辯解著,“我沒說要玩這個。”張依依理也不理:“今天我把話放這兒了,你要是走,我就和你絕交。”什麼跟什麼嘛?你什麼時候開始搞這些『亂』七八糟?話說到這份上,儘管薛淼歸心似箭依然不得不猶豫:朋友態度令她不開心,她也不想沾神神鬼鬼,可是張依依一向死要面子,尤其還當著其他兩個同學。已經坐到桌前的李雙雙使眼『色』,“三水,過來嘛,我表妹玩過沒事的。”四年同餐同寢,四個女生比家人還要熟悉彼此;張依依嬌生慣養慣了,家境好父母寵老師喜歡,又是宿舍長班長,平常大家都得順著她,要不然就甩臉『色』;不過話說回來,她奢侈大方,對三個舍友頗為關照,出國旅遊禮物經常一式四份想到這裡薛淼回家的心思淡了,再想想明天開始的七天旅遊這傢伙一定會黑著臉不理自己,只好把踏上門廳的腳收回來。直到坐到桌前,薛淼才看清白紙上寫滿密密麻麻的字跡:男女,唐宋元明清,是否,幾行數字,常用姓氏和些別的字句,還畫著大大的圈。“這麼多啊?”孟思思也驚歎著,“大依你以前玩過嗎?”張依依答得直截了當:“沒有。快點。”“我不會啊。”李雙雙咕噥著,立刻被張依依抓住手掌拉到方桌正中:“胳膊懸空,手腕也跟我一樣,不要用力!”幾分鐘之後,分坐方桌周圍的四個女生各自用右手交握虛虛握住一隻鉛筆。薛淼想起剛才電影情形,心裡很是不安,不由自主想把手縮回來,立刻被張依依狠狠瞪了一眼。“跟著我念,筆仙筆仙,你是我的前世...”大白天沒事?不情不願的薛淼朝著客廳窗戶望去,為了觀影氣氛那裡遮著厚厚深棕窗簾。反正這些都是騙人的,一會什麼也沒有張依依就該煩了。“要多久啊?”孟思思也嘟囔著,“我手都酸了。”李雙雙倒還好,看得出她很好奇;跟著唸完五六遍長長的歌謠,薛淼慢慢從惶恐變成欣喜:看,什麼筆仙碟仙都是騙人的,只有電影裡才....就像幼年被堂哥惡作劇塞過來一隻『毛』『毛』蟲,它在薛淼手心死命翻滾掙扎動了,被四隻白嫩手掌虛虛握著的鉛筆輕輕動了,像個不安分的孩子扭動身體,筆尖轉了個圈點在紙張空白處。“哇,成功了嗎?”孟思思瞪大眼睛,李雙雙則叫著“別動別動,別讓它倒了,我表妹說就是這樣的。”“是不是要提問題啊?”張依依卻不敢肯定了,左右看看,“是,是要提問?”李雙雙清清喉嚨:“就是要提問啊,不然請她幹嘛。筆仙筆仙,你是哪個朝代的?”筆尖毫不猶豫指向“清”旁邊的位置,女生們驚奇地喊著“哎,清朝啊,是乾隆還是雍正?”它卻一動不動。“反正肯定是清朝的。”李雙雙這麼推測,繼續發問:“筆仙筆仙你是男的還是女的?”筆尖指向女字。清朝女鬼?不不,是女仙。薛淼這樣安慰自己,掌心出汗,隨即發覺其他三隻手掌都冰冷的像石頭:那支鉛筆真的自己在動彈。筆仙好像什麼都知道。孟思思試著問自己年齡,它立刻指向21;李雙雙又問自己能不能保研,答案指向否,惹得她很生氣,連連說不靈;輪到薛淼,她不想問未來的事,隨便問個自己高考分數,答案一分不差;至於吵著要玩的張依依倒提了最俗的生日,答案依次指向詳細的年月日。“我要什麼時候才能交到男朋友?”孟思思問,隨即筆尖指向“否”,她愣了愣哭喪著臉,“什麼意思嘛,根本不靈,我又不會當一輩子老處女。”李雙雙想想,“那,我老公屬什麼?”筆尖依舊停在“否”上紋絲不動,她也撅起嘴巴。好像怪怪的。“筆仙筆仙,你會不會傷害我們?”薛淼忽然想到至關重要的問題。鉛筆像是猶豫一下,慢吞吞從“否”往“是”那邊靠攏,四個女生齊齊屏住呼吸,好在它轉了個圈又乖乖回到“否”上,女生們總算出口長氣。“是不是要把它送走啊?”薛淼本能地想早點結束,另外兩個女生也贊成,都望著張依依,“大依,快把它送走。”張依依睜大眼睛,“送走?怎麼送?我又沒送過。”這話令三個女生目瞪口呆:不是你要玩的嘛?好在剛剛看過電影,沒吃過豬肉還看過豬跑,還是李雙雙帶頭喊著:“筆仙筆仙你快走。”連續叫喊幾聲,好端端虛虛立著的鉛筆啪地直挺挺倒在白紙上,絲毫沒有滾動。四人八隻眼睛互相看著,都有點心虛,結結巴巴問“行了嘛?”薛淼咽口口水,又想起電影情節,“還得把紙燒了。”望著寫滿字的白紙在廚房慢慢被橙紅火苗吞噬,薛淼心裡本能不安著,剛才的事情似乎哪裡不妥當?一根鉛筆被送到爐火中,張依依默默看了薛淼一眼便走開了,大概也為剛才小小的衝突彆扭著。大門一開刺骨寒風便溜進來,三個女生都誇張地哆裡哆嗦。“走了,明天老地方集合。”張依依卻也裹著大衣穿鞋。“別出門啦,多冷啊。”“我送你們。”她堅持著。寂靜無聲的客廳裡似乎沒有什麼異常,遙控器指示燈卻突然亮了,啪的一聲,螢幕上繼續播放剛才的電影結尾:哭泣的女生在床上瑟瑟發抖滿臉絕望,黑影逐漸『逼』近....前一天發生的小事沒能影響年輕女生大好心情,次日一早便開開心心坐上開往x市的高鐵。按照大一搬進404寢室第一天許下“每年都要出去玩”的願望,四人經常遊山玩水,去年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今年則去深山釣魚漂流。“彩雲賓館”是孟思思跟著父母在景區遊玩時住過的,依山傍水景緻美麗,廚師一手好菜,當地非常有名。不過運氣不佳,途中下起大雨,下了高鐵四人便直接打車過去。“就是這裡啊?”一下車薛淼急忙撐開傘,不過雨水還是滴到脖頸裡,好涼。面前是棟六層小樓,大大的楷書匾額,從門口能看到大堂裡的假山魚池蓮花和黑木前臺這種民族風旅館太多啦。孟思思正鑽在張依依傘下,不忘從車裡拎出揹包,“就是這裡,前年和我爸媽來過,去年我姨和我姨夫也住這兒,外邊不起眼裡面可舒服了,走。”咦?下大雨還這麼多人?大堂裡坐得滿滿當當,難道賓館沒房間了?孟思思急忙跑到前臺掏證件,“我在網上訂了高階套間,這是確認單。” 前臺一高一矮,拿著身份證仔細核對,還盯緊四人瞧,薛淼有點不高興,不過累了一天懶得計較。高階套間在頂層,推門一看,果然如孟思思所說裝潢雅緻精美,兩張鋪著雪白床單的雙人床又寬又大,都歡喜起來。窗外大雨如瀑,坐了半天高鐵累了,四人洗澡澡玩牌,沒兩把就躺下聊天,薛淼聽孟思思嘟囔一句:“晚上帶你們吃魚.”便睡著了。什麼聲音?遠處有模模糊糊的黑影窺視,它好像穿著雙花花綠綠的鞋子,看不清面目。薛淼猛然睜開眼睛,怎麼會?昨天夜裡她也夢到這個身影,驚醒後再也睡不著,盯著天花板直到天矇矇亮。那是什麼東西?是鬼魂嗎?畢竟看過恐怖片做個噩夢也很正常,現在可是白天。薛淼朝窗外望去,才發現雨小多了,天黑沉沉的彷彿鍋底。“三水。”孟思思不知什麼時候醒了,正靠在枕上對她招手。“我昨晚做噩夢了。”薛淼愣住了,隨即心頭狂跳,躺回枕上小聲問,“你夢到什麼了?”“就是個人影。”孟思思遲疑著,顯然自己也不能斷定,“也可能是我記錯了。三水,你說和昨天咱們弄得那個,”她比劃著右手,“有關係嗎?”薛淼不由自主搖搖頭,不知安慰她還是安慰自己。“哪兒那麼神啊,二雙表妹不是也玩過....”李雙雙聲音傳來,“三水小四,偷偷說我什麼壞話呢?”兩人咯咯笑,緊接著是張依依的抗議:“讓不讓人睡覺啊?”“那家石頭燒魚可好吃了。”半個小時後四個女生走到大堂,孟思思信誓旦旦,“底料有啤酒辣椒,我跟我爸媽點了一份不夠又加了一份,去年我小姨姨夫兩份都不夠。”大堂里人少多了,四、五個人正點著煙玩撲克,前臺不知去向。這家旅館怪怪的,見到客人理也不理,不知是不是做噩夢的緣故,薛淼忽然腦洞大開,“小四,你前年來得時候是剛才那兩個前臺嗎?”孟思思一副“你耍我?”的表情,“那我哪兒記得住呀。”也對,薛淼覺得自己太神經質了。雨小多了,四人出去打算叫輛車。咦,外面空空『蕩』『蕩』一輛車都沒有,是下雨的緣故嗎?“遠不遠啊?”“挺遠的,幾站地呢。”孟思思東張西望,“我們是打車過去的,門口有人拉活。”等了一會兒依然沒車,又不像市裡能滴滴或者共享單車,四人只好放棄,商量著換家附近飯館將就,石頭燒魚改到明天。奇怪,沿著旅館轉兩個圈,底商小店超市都黑著燈,一家營業的都沒有。“我就不信了。”張依依發起脾氣,徑直順著道路往前走,李雙雙只好小跑跟隨著,“等等我啊。”彷彿莫比烏斯帶『迷』宮,薛淼滿身冷汗地想,明明走了半個小時,四人卻跌跌撞撞怎麼也離不開旅館範圍,諾,明明順著馬路走就能通到她們打車進來的大路,卻不知怎麼一彎一繞,迎面依然是燈火輝煌的旅店大堂,可以看到假山上的荷花和拿著撲克思索的人們。似乎有視線窺視,她回過頭,濛濛細雨中樹後面好像有個陰影。“這是怎麼回事?”李雙雙左右挽緊好友手臂,彷彿這樣就安全了似的,“怎麼又回來了?”曾經來過的孟思思是最驚慌的,她『摸』出手機按了幾下帶著哭腔喊,“沒訊號,打不出去。”“是不是,是不是”張依依小聲問,這個傲嬌女生有點崩潰,“鬼打牆?”這三個字一出口,薛淼反而鎮定多了。“回去,問問前臺怎麼回事,他們肯定知道。”“別,別回去。”李雙雙聲調都變了,“我害怕。”“不回去哪兒?”薛淼反問著,於是三人都不吭聲了:周遭黑漆漆的,雨一直沒停,即使真有靈異事件,有瓦遮頭總比『露』宿野外強多了。“包還在樓上呢。”回到燈火輝煌的大廳,薛淼膽氣壯了許多。“我想借電話用用。”得先報警才行。打撲克一人起身到旁邊房間敲門,“剛出門,又回來了,四個齊的。”又到相鄰房間敲門,於是沒幾分鐘從大堂消失的人們紛紛出現了,加上打撲克的粗粗一數足有二十多個。為首一高一矮兩人往前臺一站,“本來打算明天早上和你們談,這麼快就回來了?”綁票!女生們臉『色』如土,不由自主朝後退,大門是開著的可是外面沒有地方去不管了先衝出去再....“張依依李雙雙薛淼孟思思。”高個男人不緊不慢地喊,“別怕,我們不是壞人,想害你們不會等到現在。”四個女生面面相覷,依然腳步不停,那人繼續說:“我就一句話,你們四個是不是玩筆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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