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有問題,盛屏好不容易安撫下去的心慌又開始了。

屋裡靜默片刻,盛屏聽到蔣鷺略帶譏諷的語氣,“原來又是為了小蓮。”

王蘭香輕嘆,“我與你爹只這一個女兒總是要疼惜些。”

“我當年考了童生本還要去考秀才,娘說劉先生蔔了掛,為了小蓮好,家裡最好不要有做官的人,娘便以此要挾非要我放棄趕考,後來我年滿十七,本該娶妻,劉先生又說小蓮命輕,要靠我的八字提命,一旦成親換了大運,妨礙小蓮性命,要過了而立之年才能娶妻,十八歲那年朝廷徵兵,大哥三弟都有妻有子要照顧一家去不得,四弟年幼,唯我能去,且還能給小蓮改運,如今兒子想來,真不知究竟是小蓮需要我,還是不知道哪裡得罪了劉先生,千方百計的不叫我如願。”

許是這些話憋在他心裡太久了,他原以為真到了說出來的這天,他會鬧會吵會讓這個家不得安寧,可真到了這個時候,也不過是尋尋常常的語氣。

王蘭香道,“二郎,劉先生豈會與你為難,那都是蔔卦蔔出來的。”

“好,劉先生並非刻意為難於我,那你呢?娘,在你一遍遍讓我為了小蓮不做這不做那時,是否想過我也是你的孩兒,也會覺得委屈?”

王蘭香拉著他的手痛心疾首道,“二郎,你怎會這般想?你們都是我的親生孩兒,我豈會厚此薄彼故意作賤你?”

蔣鷺不接話茬,轉過頭看著盛屏,“你們都說她可憐,說我心善,好,那我便留下她,從此以後她便是我的妻子,我絕不休妻。”

他已經攢夠了失望,再沒有其他的想法,只想要快點逃離這裡。

“你……”王蘭香丟開他的手,好半天沒說話,最後憤恨道,“這個家還輪不到你做主。”說罷轉身走了。

盛屏看著一臉落寞的蔣鷺,明知此時最好別開口,但想到眼下的處境,忍不住道,“相公,你當真願意留下我?”

蔣鷺朝她走去坐在床沿,“你放心,只要我活著一天,你便永遠是我的妻子。”

盛屏感動得流淚,一把撲進蔣鷺的懷裡緊緊抱著他,“相公說話算話。”

盛屏從蔣鷺與王蘭香的對話中聽出來了,蔣鷺在蔣家似乎並不怎麼受重視,王蘭香滿嘴的小蓮小蓮,在堂屋時因為小蓮她得以留下,如今又因為小蓮她又要被趕走。

她想了想那個端坐在椅子上面色蒼白的小女孩兒,暗暗發誓日後要離她遠點兒,不過她現在還能在蔣家待多久還不好說。

盛屏一直抱著蔣鷺,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又被她狠狠的眨眼掉落到蔣鷺的衣服上,這是她眼下的救命稻草,無論如何她都要牢牢抓住。

過了不多久,婆子來請蔣鷺去堂屋。

蔣鷺輕輕推開盛屏,“放心,我去去就回來,你且好好歇息。”

這還叫人怎麼休息?

盛屏內心忐忑,眼睛睜得大大的,她恨不得有千裡眼順風耳能瞭解到眼下堂屋的情況,現在一點兒訊息都沒有隻能讓她胡思亂想。

她怕蔣鷺真的聽了父母的話把她趕走,那她還怎麼活?不說謀生的手段,單就她現在這個身子,又在寒冬臘月裡,不等她回盛家就能直接死在路上,何況盛家也不是好去處。

原主的記憶她不是全部都有,只在腦海中有些許模糊的片段。

印象最深的是原主在一個院子裡打水,被不知道哪裡來的一雙手推進了井裡,喝了一肚子的水才被撈起來,昏昏沉沉的燒了幾天才能下床。

然後又開始打水洗衣服,手上的凍瘡都破皮了還在不斷的洗衣服,一桶桶的冷水澆在木盆裡,她就一盆盆的洗,好像永遠沒有盡頭。

盛屏只感到滿滿的絕望,她完全不能想象原主在盛家是怎麼過的。

等待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特別慢,盛屏覺得都等了一個世紀那麼長,蔣鷺才過來,他的臉頰上有巴掌印。

“相公……”她只叫了這一句。

蔣鷺坐在床榻上同她講,“明日我們離開蔣府去鄉下。”

盛屏不理解。

蔣鷺又說,“我分家了,到了鄉下,我們先找村長借一處房子住著,等開春了賞銀發下來再置辦田地、蓋新房。”

“何不先在鎮上找個院子租著,這時節鄉下可什麼都沒有了。”

以古代的生産水平,冬天一般是沒有什麼産出的,即便有,他們兩人現在沒有田産吃穿用度只能靠買,無論如何鎮上也比鄉下要好過些。

只是蔣鷺看著她半晌沒有說話。

盛屏福至心靈,“是爹孃不願意我們在鎮上待著?”

“他們說了,日後與我再無瓜葛,蔣家是萬山鎮的大戶人家,子孫繁盛,大多在經商,只要我爹開口,我們在萬山鎮既租不到房也買不到東西。”

盛屏驚訝了,“爹孃當真如此狠心?”

蔣鷺眼神中帶著嘲諷,“我也沒想到他們竟如此鐵石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