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屏心裡掛念著王秀的身體,又擔心在外頭奔波了半個月回了家卻連家門都沒進又忙了一個通宵的蔣鷺,她讓唐三拿了些幹梅菜、幹筍、幹蕈菇和臘肉出來,泡水洗淨切丁加調料翻炒,然後把粗麵白麵混和了做成饃,陪著炒好的臊子一起吃。

做了一大鍋,也不必分餐了,大家夥一起吃。

正午過後,風雪停了,沒多久蔣鷺回來了,盛屏把堂屋的爐子放到禮物裡,上頭一直溫著水,蔣鷺擦洗換衣後到堂屋吃飯。

他是真餓了,連吃了三個饃才覺得胃裡有了東西。

盛屏又去廚房給他打了兩個荷包蛋裡頭放了紅糖,吃過飯,蔣鷺來不及休息又被秦方叫去了前頭。

盛屏只能問唐陽外頭的具體情況。

“民房大多都被壓垮了,現在人都在王府住著,天晴了以後,估計明天起就要開始化雪了,這麼大一場雪,估計城裡會有積水,過後還得重建民宅,事情多著呢。”

唐陽也愁,今年是個豐年,本以為是上天眷顧,誰知道一場大雪從天而降,這才剛剛入冬,估計今年春節難過了。

盛屏現在無比後悔沒多買點兒糧食,也不知道現在去買價格如何。

下午王秀睡著以後,榮田溪和盛屏上街去米鋪買米,價格比之前貴了些,但還是比岷縣的米價略低些。

盛屏算人頭,買了一個月的大米,又買了沒去殼的稻穀,其他粗糧、粗麵粉也買了好些。

她打算囤糧,但看米鋪老闆正常開門做生意,好像半點兒沒受風雪影響,街面上也是風平浪靜得很,盛屏隱約覺得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只是在回家以後,讓唐三把後門和側門堵死了,這下要進後院只能從正門走或是翻牆。

王秀在床上躺了三天,人基本已經好了,就是手腳還有些酸軟,但已經能起身,正常用飯了。

盛屏和榮田溪這才放心。

蔣鷺這些天一直在外頭忙,深更半夜才回屋休息,盛屏擔心他白日裡不能好好吃東西,就讓唐三每天早上做鹹肉餡餅,讓蔣鷺帶著出門再吃。

大雪過後,跟著就是好幾天的豔陽高照,冬日的暖陽不熾熱,照得人暖暖懶懶的,就是外頭不能看,到處都是汙泥雪水,稍不注意就會摔跤受傷。

民宅重建的事一直沒有動靜,老百姓自打住進了王府,從不鬧事,起初,盛屏覺得這還挺好,不惹是生非省了多少心,可是三千多人,管著他們每日兩餐和一夜的柴炭,花銷很大,前幾天全靠蔣鷺當日挨家敲富戶家的門化緣得來,但那只是杯水車薪,再往後糧食成了大問題,上面一聲不吭,半點兒不來氣,蔣鷺成日外頭跑,把城裡受損房屋統計好了,又要去鄉下統計,有時連著三天不回家,他在外頭跑得焦頭爛額,劉張管著王府的一攤子更是一個頭兩個大。

桑大夫傷了腿,救治以後的第二天就回了自家藥鋪,之後藥鋪關門大吉,任誰去敲門也不應。

成縣來的王大夫,又要看外傷,又要看風寒,雖然帶了兩個徒弟,兩大箱子的藥,每日也忙亂得很,他是來幫忙的,說好半個月以後就要走。

劉張手頭沒錢,縣衙公賬也花沒了,他既要籌錢買糧,又要拿錢砸開桑大夫的藥鋪,原想著找些交情好的鄉紳應急幫忙,可對方但笑不語,他倒也明白,轉過頭就抓著盛屏一道上門。

盛屏被推出去跟各府夫人周旋,硬著頭皮聊天說地,可恨老天,可憐百姓,眼淚狠狠流了兩滴,只換來十兩銀子,她跑了一天統共化緣一百二十兩銀子,結果回家一看堂屋裡的桌子上堆了半座山的禮盒,裡頭不是金石玉器,就是布匹胭脂,把她弄得哭笑不得。

過了兩日蔣鷺一回來,盛屏就把他拉去堂屋,問他那堆東西怎麼辦。

蔣鷺叫來劉張和秦方文他們之前也是這樣嗎?

兩人相視一看,臉上表情古怪,還是劉張年紀長了些,開口道:“這是大人們的私事,我們不知情。”明擺著行賄的事,非要說出來,是不是傻?

蔣鷺將他們帶去書房,盛屏送去茶水,本來要走,蔣鷺沒讓,於是她也坐下,靜靜聆聽淮安縣這些鄉紳富戶們的來歷。

首富王員外,佔了淮安縣境內三個碼頭,又有萬畝良田,一向不把上官看在眼裡,像是前任縣令王大人,初來時熱情了兩天,等查到他只是青陽大族裡的分支庶子以後,只每年生辰、春節時送一二玉石擺件,平時根本不往來。

往下的成員外,是淮安縣最大的放貸人,對官府倒是很巴結,不過他的人脈主要在成縣。

柳員外、蔣員外兩人是三代姻緣的世交,淮安縣境內所有米麵糧油鋪都是他們的。

這四位是排在前頭數得上名的,在往後的綢緞商人、傘具商人、木器商人都是小角色。

他們有錢,房産也多,現在大多住在鄰近的成縣和茂縣,這兩個縣地勢高於淮安縣,而且有一道天塹——青山,自然形成了一道河灣,洪水翻不過青山,也就不會對當地造成影響,反而因為雨水豐沛,漁業發達,船幫也自成一派,貿易發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