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鷺沒坐,拿過她手裡的雞毛撣子,“你記吧,我來撣灰。”

盛屏悻悻坐在櫃臺前翻開賬本,明明之前腦子還清楚記得的賬,這會兒死活想不起來,幹脆把筆放下,賬本收好,起身對蔣鷺說:“記好了,走吧。”

蔣鷺卻沒有動,認真地看著她,“那孩子是他的。”

盛屏屏住呼吸,她沒想到蔣鷺這麼直接,甚至還用的陳述句。

不等回答,蔣鷺接著又問:“你喜歡他?”

盛屏馬上搖頭,又心虛地看他一眼,因為原主確實是喜歡王英的。

原主身世可憐,自親爹去世以後,就沒過幾天好日子,她娘給她找的後爹,家裡底子厚,不愁吃穿還有閑錢下館子,做點兒別的事,可盛家其他人容不下她們母女,被虐待以後她娘一死了之,留下她一人獨自面對盛家人,自此再未有過一天舒心日子。

那一年她遇見了王陵,他是個好人,又一心對她,娶她進門,讓她過了幾天好日子。

可是她對王陵還沒來得及熟悉,就因為王陵對她太好,導致婆婆有些看不慣她,處處針對她,雖然處境是比在盛家要好些,可動輒言辭侮辱,眼神不善,也十分的折磨人。

後頭王陵又病了,王陵母親看她更不順眼,漸漸地發展到身體虐待,不會留下顯眼的傷,而且理由光明正大:為丈夫祈福。

於是她就一夜一夜整天整天地跪在佛堂前,跪得她起不來身,走路都費力。

這就讓她有點怨王陵了,覺得是他害得她過這種日子。

在這種壓抑的環境下,王英出現了,他比王陵長得好看,身材高大,人又溫柔體貼,知道她過得不好,就安慰她,還送她禮物,幫她訓斥欺辱她的下人,簡直是她悲慘人生的一束光。

她很快就淪陷了,然後兩人開始偷情。

她被趕出王家,一半是因為婆婆容不下她,一半是因為王英的妻子發現了她們的關系怒不可遏的掌摑她趕她走。

她本來以為王英會給她想辦法,哪怕回了盛家也想著王英會來找她,就是躲在外面,做個外室她也是願意的。

可是,王英始終沒出現,月事又沒來,她嚇壞了,孃家要她嫁去蔣家,她求了,可是她們只認銀子,她只好捧著靈牌再嫁一次。

盛屏之前就覺得奇怪,原主身體再差也不至於摔一跤流了産就沒命吧,現在想想未嘗不是心灰意冷吃了毒藥。

她是同情原主的,可此時此刻看著蔣鷺,不免失落,她若能撐到蔣鷺回來,未必不能幸福一生。

“那都是從前的事了,我早就把他忘了。”盛屏拉著蔣鷺的手,“相公,咱們不提他了,好嗎?”

蔣鷺自進了林府讀書,跟同學相熟以後,也被告知了不少盛屏和王家的事。

他知道盛屏可憐,年幼喪父喪母,在盛家過得極為艱難,也知道王家二公子對她一見鐘情,娶她進門,可隨著王陵得病,她在王家的處境急轉直下。

高深院牆藏不住後宅陰私,王夫人使得手段一次還算正常,幾次三番就成了刁難,誰也不是瞎子,怎能看不出來。

而她被趕出王府那天,王陵的妻子在門口罵她的那些話,也盡數被人聽了去。

外頭人聽了也說盛屏不是好東西,跟大伯搞在一起,丟王家人的臉,還說她忘恩負義,若非王家肯接納她,她還不知道被嫁去哪裡。

緊接著盛屏就被盛家賣給了蔣家,在出嫁當天摔跤小産的事更是被人戳著脊樑骨罵,連帶著盛家都受了連累。

蔣鷺當時被蔣家人逼著帶盛屏離開萬山鎮,現在看來倒成了一件好事,起碼躲過了那些流言蜚語。

“以前的事我當然不會去計較,只是他這樣痴纏上來,你打算怎麼做?”

盛屏搖頭,“我還沒想好,但是我肯定不會再被他的花言巧語蒙騙,相公,你相信我。”

蔣鷺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捏著,看著她的雙眼,語氣溫柔,“我沒有不相信你,只是日後常住在萬山鎮,難免與王家的人有接觸,王英今日這般作態,若是不及時處理,日後還會上演,會損傷你的名聲。”

“相公很在意我的名聲?”

蔣鷺微微一笑,“胭脂鋪做的是富人家的生意,這些人互有往來,若是王家從中作梗,生意還能做得下去?”

自然會急轉直下,連帶著點心鋪只怕也會受到牽連,只要她走在萬山鎮就會被人指指點點,流言蜚語的殺傷力有多高,盛屏是知道的。

“你我若想在萬山鎮長久安生地住下去,王家這個隱患必須要消除,你也不要太擔心,我會處理好的,這幾天你避一避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