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屏點頭:“我同新郎的爺爺同在林府做事。”

左青兒笑著點頭,“既如此,那便請進。”

新房只是一個臨時裝飾好的房間,盛屏她們進門時,新娘已經換下了衣服,正在拆頭飾,見著左青兒了,忙從梳妝鏡前起身。

“姐姐們好。”

新娘拘謹的看著她們,眼中有疑惑,卻不敢出聲,只訥訥不言,立在一旁。

盛屏將新娘上下打量,個子嬌小,體型偏瘦,臉頰上有一層厚厚的白粉,腮邊的紅暈誇張得醒目,嘴唇倒是很紅,但是一看就是用紅紙抿出來的,唇紋明顯不說,還幹裂了,看起來就很不精緻。

左青兒在外頭就注意到盛屏和王秋雲手上的木匣子,她知道新郎的爺爺是林府的廚子,想來裡面裝的是食物,不過,怎麼一點兒飯菜香也沒有。

盛屏給王秋雲使了一個眼色。

王秋雲上前一步,把手裡的木匣子放在梳妝臺上,又伸手去拉新娘,讓她坐下。

盛屏讓左青兒上前,兩人往裡面的桌前走去。

盛屏請左青兒坐下,將木匣子放在桌上,開啟,端出一碟南瓜餅、一碟冬瓜糖。

左青兒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客氣道:“王公子一家有心了,新娘嫁過去定是個享福的命。”

盛屏不語,把面上一層隔板取下來,從裡頭拿出個紅包袱來,她一邊慢條斯理開啟包袱,一邊同左青兒輕聲道:“這套嫁衣繡的是龍鳳呈祥,後背是花團錦簇,蓋頭是鴛鴦戲水,手帕上是蝶飛蜂舞。”

左青兒眼見著盛屏把嫁衣、蓋頭、手帕一一擺出來,怔愣片刻道:“王公子可是嫌棄我們喜良緣準備的嫁衣不夠好?”

喜良緣如今雖然不比從前風光,可到底是多年招牌,拿出手的東西不說多華貴,卻也精緻得體。

王家這門親事,是伍娘子親自去鄉下保的媒,新娘一家雖說只是種地的鄉下人,祖上卻也出過一個秀才,家裡有幾箱子的舊藏書,王家正是為了那幾箱的藏書,這才求到了喜良緣去。

這是喜良緣改革以後第一單生意,背後幾位老闆達成共識,要不惜人力、物力,以求辦得妥當,要把名聲打出去。

伍娘子從業多年,好不容易從員工熬成老闆,更是不辭辛勞,幾次去鄉下,回回不空手,好話說了一籮筐,又送米麵糧油,幫著新娘一家在城裡找活兒幹,才撬動了新娘一家的嘴,得了一句準話,這才有了今日的婚禮。

左青兒是伍娘子的徒弟,她是孤兒,被伍娘子從戲班子裡買回去,多年來不曾薄待她,一身本領更是傾囊相授,日後是要繼承伍娘子的衣缽的,自是上心得很。

盛屏見左青兒面色不好,解釋道:“姑娘莫要多想,我們並非是嫌棄喜良緣的嫁衣不好,只是有一門生意想同你們做。”

生意?

左青兒瞧一眼桌上的紅嫁衣,又看梳妝臺上剛從木匣子裡拿出來擺成一列的小瓷瓶。

“什麼生意?”

盛屏將嫁衣撣開,底下的銀線在燭火下發出流光,給衣服籠罩上一層朦朧的美感。

左青兒半晌沒挪開眼,起身輕輕撫摸嫁衣,面料柔軟,卻沒有珠光感,只是普通的細棉布,只是顏色倒與他們準備的嫁衣顏色一模一樣,要想染成這樣的正紅色,可不容易,既有這樣好的染布手藝,如何不用到絲綢上去?那才能賣個好價錢。

再看衣服正面的龍鳳呈祥圖案,左看右看,好似不管從哪裡看,龍鳳的眼睛都隨著她的目光移動,關鍵是有流光。

她撥弄開衣服看裡頭的線頭,卻是藏得嚴實,一點兒沒露出來。

翻看後頭的花團錦簇,是尋常的富貴花開,只是花瓣層層疊疊,幾種顏色層次變化下來,像是畫上去似的。

左青兒拿起鴛鴦蓋頭,一對鴛鴦在水面浮動,幾條線條真像水一般隨著它們的遊動漾出淺淺波痕。

手帕也是巧奪天工,穿花而過的蝴蝶,停在花蕊中間的蜜蜂,關鍵繡的是石榴,石榴多子,寓意也好。

左青兒將東西放回遠處,這時再看盛屏眼中多了幾分揣測,面上的笑容愈發的深了。

“娘子到底要同我們做什麼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