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左青兒每日給師父端茶、送飯,照顧起居,連著三天,見師父臉色不好,就連上門詢問的客人也隨意差人去應酬,半點兒不上心,全然不複年初時的意氣風發,她有心為師父分憂,想著妝奩裡的二十兩銀子,思來想去,認為這時正是開口的好機會。

眼見著師父吃了一碗肉羹,左青兒才慢慢開口,把王家婚禮那日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同她說了,還把嫁衣和妝奩拿出來給她看,重點把妝奩裡的二十兩銀子捧出來放在桌上。

伍娘子原本聽得皺眉,這時見了嫁衣和二十兩銀子,陰鬱的臉轉眼晴轉多雲。

“她可有說住在哪兒?”

左青兒一聽她這反應,立刻不緊張了,“住在楊柳巷丁字六號。”

林府前院。

盛屏把王秋雲制的四樣點心:水晶青梅、水晶西瓜、水晶蓮子和水晶葡萄拿給蔣鷺。

“這都是王嫂子做的,我嘗著比我自己做的都好。”

蔣鷺吃了一個水晶蓮子,蓮子本身味道就淡,為了凸顯特色,盛屏在制的蓮子餡兒裡加了荷花,於是吃起來就有淡淡的荷花香,倒比蓮子本身的味道要濃鬱些。

“確實不錯,不過吃起來滿嘴荷花香,何不直接製成水晶荷花?”

“花是花,果是果,不一樣的。”她有做水晶荷花的計劃,但那是明年的活兒。

蔣鷺點頭,“我對吃的沒什麼要求,你若要問我的意見,我是沒有的。”

這點兒盛屏是清楚的,“沒指望你,我給府上的人都送了些,這些你拿去學堂,讓你的同學、老師們嘗嘗,沒準兒他們能說點兒意見出來,你就記下來,回頭跟我說就行。”

蔣鷺便提著食盒去了學堂。

他一走,盛屏把昨天畫好的水彩畫裝好,去了點心鋪。

鋪子雖然裝修好了,因著夥計還未訓練好,要再等幾日才營業。

盛屏就趁著這段空隙,每天畫一副宣傳畫,從寫實的花果,到簡筆畫的點心模樣,從單純的食材、食物的展示,到幼童、親朋親暱分享點心的場景,前前後後畫了八幅,就掛在店鋪外頭,用的畫紙足夠大,足夠醒目。

每次張貼完畫,盛屏就會在街對面找個好位置,觀察從店鋪路過的行人,數一數有多少人停留,臉上的表情是什麼樣的,衣著如何,以此來決定開業後的定價。

這天她才把畫掛上,正要找位置觀察行人,轉身就看見王秋雲一臉喜色急匆匆地朝店鋪而來,她便沒有動,等著王秋雲走來。

“秋雲姐,可是喜良緣那邊有了訊息?”

王秋雲點頭,“一早就來了,我把人留在我屋裡了,你快隨我去。”

盼了五天可算是把人給盼來了,只是盛屏的好心情沒有持續太久,就被伍娘子寒暄過後的直言直語給弄沒了。

“您說您要另起爐灶?”

伍娘子點頭,她已經決定從喜良緣抽身,依照當前的經營方向,自己開一家冰人館。

盛屏好一會兒沒說話,端起桌上的荷花水猛喝了一口,“伍娘子行事果決,我很是佩服,只是您打算如何與我們合作?”

當初盛屏得知王廚子孫子要成婚時,借機打聽了不少萬山鎮冰人館的事。

仙人配是去年才出來的,裡面的冰人行事作風十分大膽,出手也闊綽,關鍵人脈廣,把鎮上有錢人的生意幾乎都攏過去了。

喜良緣和天仙配是老牌子,客流穩定,裡頭的冰人都是萬山鎮的本地人,對鎮上人家婚嫁情況瞭如指掌,說起戶口人頭來,只怕比縣衙的文書還要清楚,只是多年沒有新點子,老一套看多了,難免生出疲憊感,老一輩一走,年輕人不買賬了,生意逐年下降。

王廚子是個老萬山鎮人,覺得喜良緣夠傳統,冰人也會來事兒,天賜良機還降了價,就定下他家辦婚禮。

喜良緣裡的冰人,要說最會來事的還得是伍娘子,捨得下面子,又會抬人、有眼色,天生就是幹這一行的,就是生意沒做成,也不與人紅臉,轉過頭還春風化雨般同人寒暄問好,上了街,走三步就能見人跟她打招呼,可見其名聲之響亮,人緣之好。

正是因此,盛屏從一開始就把合作的目標定在伍娘子的身上,只是沒想到伍娘子竟然要自己開冰人館,這就意味著,一旦伍娘子失敗,她那胭脂鋪的經營策略也得跟著改變,似乎風險有些大。

伍娘子見過的人太多了,瞧著眼前兩人,一人年紀雖然大些,可樸素的衣著和未施粉黛的臉,加上一雙骨節寬大的手,就知道這是個做慣苦力的莊稼人。

另一人雖然年紀輕,衣著也不見多好,也沒戴什麼首飾,但眉毛是精心修理過的,臉上雖然沒有上妝,嘴唇卻水水潤潤的,定是特意保養出來的,而且見著生人了絲毫不露怯,一雙眼眸望著她,裡頭情緒看得明明白白。

“兩位娘子出手大方,又是銀線嫁衣,又是二十兩銀錠,想來是不差錢的,又提出了合作一事,可見是有想法之人,倒與我如今的境遇不謀而合了。”

伍娘子停下觀察盛屏的臉色,見她沒有絲毫反感,又繼續道:“你既有好的胭脂水粉,又有一雙巧手,做個給新娘梳妝的妝娘子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