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田渠點頭,“是啊,眼下整個鎮都是我們榮山村的産業了,日後周老闆在外頭幫忙賣貨時,還請多吆喝兩句。”

這話說得太客氣了,周全又忍不住去看商鋪,人還是那樣多,裡頭夥計倒很有條理,一個問一個寫,半點兒不見急躁,他坐不住了,起身道:“生意竟這樣好。”

榮田渠讓他坐下,“周老闆別著急,別管這店裡多忙,都不耽誤你我的生意。”

最近榮田渠的交際能力大漲,有了點兒城府,面上掛笑,心底盤算小九九。

盛屏為了把糧商‘騙’來,買通了萬安鎮和萬山鎮沿岸乞討的人,又是給糧又是給布,小點兒的還要給糖,眼下人來了,發現無糧可買,糧商們自然不願意白跑一趟,憋著氣要找人發火。

好在盛屏早有準備,讓榮山叔、榮昌叔使出渾身解數,把平平無奇的木頭和竹子變成精巧的小玩意兒,又在自家經營的糧油鋪掛了牌子,賣明年的糧,只要登記上,就能憑借條子去木器鋪、竹篾鋪和陶瓷鋪挑一件禮物。

糧商們不為這點兒蠅頭小利而動心,但糧油鋪給的糧價比現在的市價要低五文,他們本就是大肆收購糧食,別看一石只少五文,總數一比起碼能少個十來兩銀子,且契約上說了,無論明年天時如何,這糧價絕不會漲。

若是無法拿出糧食,就按照三倍的定金賠付,既如此他們也沒什麼可猶豫的了,簽了契約,拿了條子就往商鋪去。

這些糧商都是散戶,不是什麼大糧商,雖然心裡面不認為這個小鎮上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可免費的東西不拿白不拿,等他們從店裡挑了禮物,那頭雜貨鋪又掛了牌子,憑買糧條子可半價購買鴿子蛋和烏雞蛋。

小玩意就是拿回家哄孩子用的,這鴿子蛋和烏雞蛋可都是好東西,他們又蜂擁而至,將店裡的鴿子蛋和烏雞蛋一掃而空,雜貨鋪只得掛出牌子,每日限量。

糧商們待了三五天人走了,繼續去其他地方收購糧食,一路上少不得要交流幾句八卦,於是萬牛鎮就出名了。

這些天湧進來的人,或是為半價蛋,或是為精緻擺件,或是為陶瓷杯,或是為低價糧,總而言之,人來了不少,把整個鎮上的經濟帶動起來了。

原本還算寬敞的街道,被各路小攤販們佔滿了,不過多是賣胭脂水粉、針線布頭、鞋墊一類的小生意。

盛屏見此就讓王豆子趕緊來,在碼頭開一家豆花店,然後發動會做飯的大娘大叔,挨著豆花店賣包子、饅頭、燒餅,甚至還大手筆的炸油條、炸餜子,再配合著做一些糖人、糖葫蘆、冬瓜糖、南瓜餅,直接開成了美食一條街。

如今鎮上一切步入正軌,盛屏這才敢同榮田澗和王秋雲一起去鄉下看地,臨走時特意交代他,若是見著周全了,一定要好生招待。

榮田渠見周全坐立難安,對眼下這場面充滿了好奇,也不多說話,只請人喝茶敘閑話,一直到他沉不住氣了,這才慢慢吞吞地跟他談生意。

“周老闆上回帶走的東西可都賣完了?”

提到這個周全難掩興奮,“不僅都賣完了,還賣得極好,所以這才又來了,我本想著這次各樣東西都要多買些,另有些富戶還要定做些器具,只是看這生意如此興旺,怕是一時半會兒的還走不了了。”東西不拿到手他自然不能走人,只是人這麼多,客棧有空的嗎?

榮田渠道:“周老闆不要擔心,以我們的交情,定是把你排在頭一位的。”說罷他起身進屋子拿了三本冊子和文房四寶出來。

“這裡有木器鋪、竹篾鋪和陶瓷鋪裡所有的商品樣圖。”

這些樣圖是盛屏前前後後查漏補缺,花了半個月的時間,統計繪制而出的圖,全是寫實風的水彩畫。

周全翻開一看,冊子上除了圖樣還有名稱和大小,他知道盛屏做生意愛用大畫吸引顧客,沒成想小圖畫得更是惟妙惟肖。

榮田渠添水磨墨,“周老闆選好了,把名字和要的數目寫在紙上,後頭的事我來安排,保管不會誤了你的生意。”

周全不再廢話全神貫注地看冊子、選商品、做記錄。

榮田渠這邊生意做得如火如荼,那頭盛屏他們也沒閑著。

萬牛鎮以下有兩個村子,後來兩村合併成了一個村子——柳村,不過人口並不多,攏共二十來戶人家,二百不到的村民。

柳村位於萬牛鎮以南,村裡被一脈起伏的矮山割裂,導致地形不規則,農田散落,村裡人也分居鄉間,但散落的田地卻寬廣,且是肥沃的黑土。

自打榮樹河在閑話時無意中跟盛屏提了一句,這個村的地就沒人種完過以後,她就上了心,因為距離萬牛鎮不遠,榮樹河先前帶她去了一趟,那會兒糧食還沒有完全成熟,水田才開始放水,麥田也沒有到採收的時候,一眼看過去有種豐收前夕特有的金黃沉甸之感,此外便是隨處可見的荒草、野草。

“地都多得沒人種了,他們怎麼不租出去,或者賣出去?”

盛屏很是疑惑。

榮樹河道:“這裡是前任縣令的私田,他一走,這田地自當有人經手,不過新縣令看不上,江文書就買下來了,前天他寫信來說願意低價租給我們。”

江文書的大手筆讓盛屏暗自驚詫,只是她心裡始終有點兒別扭,她總怕被人給算計進去了。

“那這一千畝的地就放在這兒閑置了,也沒人來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