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又說起了他的擔憂。

“等田造好又能種地,要不短的時間,我擔心明年只怕來不及種多少的地,而且即便都種上了,這村裡的地也不夠分的。”

他靜了一會兒,目光掃過村民的臉,月光讓所有人的臉上都蒙上了一層陰影,他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

“我想了一個法子,村裡的地不分了,全部列為公田,用來交稅,要是有多餘的,留下種糧以後,再分給各家,若是不夠交稅,那就用銀子補上去,種地的人從各家選一個出來,其他人要另謀出路。”

另謀出路的話一出口,原本安靜的村民,都躁動起來,看著周圍的人,喃喃道:“這怎麼個說法?”

“這要我們怎麼活?”

“我都六十了,就是去做工也沒人要了。”

“這是要不管我們的死活了。”

榮樹河等他竊竊私語了一陣,才開口,“我們村裡是有些手藝人的,木匠、石匠、篾匠、花匠,這些人想找活不難,難的是沒有一技之長的人該怎麼辦,我也想了法子。”

榮樹河看了眼盛屏和蔣鷺,“既然種地活不了,那就經商,像蔣鷺家,養烏雞賣蛋,我也養鵝,賣鵝蛋、鵝毛,王豆子家賣豆腐,榮山賣傢俱,榮平賣布,只是不能再小打小鬧,要建房子,要僱人,要多産多賣,不僅要在村裡賣,還要去外頭賣,去鎮上、去縣城賣。”

村裡人面面相覷,一句話也說不出,種了一輩子地的莊稼人,突然就讓去經商了,對於他們而言無異於天方夜譚,他們完全不知如何反應,看榮樹河的眼神奇奇怪怪的。

有位老人,“村長,你是不是被鬼邪附了身?”

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榮樹河身上,他笑了下,“榮成叔,我這是在給大家夥找出路,不著急,我們先試一試,蔣鷺家的雞舍不就僱了文杏看顧嗎?一月能得一錢銀子,每日做的不過是趕雞進籠,撿蛋餵食的活兒,這難做嗎?”

便是不去雞舍,這也是在家裡每天要做的事,如今不過多做一些,就能得一錢銀子,村裡人的人都活泛起來。

文杏被點了名,這時站起來,聲音洪亮,“這烏雞蛋在鎮上不愁賣,賣得還不便宜。”

榮樹河點點頭,接著說:“蔣鷺他們在鎮上的飯店,大家也都知道,先前不忙的時候不也從山上田裡找了好些東西賣給他們嗎?不也得了些錢?還有前些天做的那些僧衣,可見只要找對了路子,這錢也不見得難掙。”

大家似乎受了鼓動,回想起在田裡挖黃鱔、捉泥鰍時的場景了。

那會兒誰能想到眼下的局面,不過是念著閑著也是閑著,不如掙點兒外快的想法,可是銀子落在錢袋子,卻是實打實的。

榮樹河知道這件事得慢慢來,蔣鷺和盛屏是一個成功的例子,可他們跟村裡人到底交情不深,他們過得如何,村裡人感觸並不深,還是得讓身邊的人給他們來一記猛藥。

“我跟王豆子商量過了,明天他就去鎮上賣豆腐,要是這買賣能成,咱們再給其他人找出路,一個個的我們慢慢來,一定把大家夥兒都安置好了,不讓你們挨餓受凍。”

最後一句話撫慰了村民的心。

第二天王豆子和他的大兒子被老劉頭帶著去了鎮上,老劉頭熟門熟路把船停好,給碼頭的人交了錢,帶著父子二人去了李氏客棧。

因為盛屏跟柳大娘他們提前說過,所以小院的廚房特意收拾過,還買了石磨擺在院子裡。

王豆子這次沒帶多少黃豆,他們也怕這生意不成,想著先試試水,要是能成,後面的事再說。

王秋雲早就盼著他來了,晚上一回客棧,迫不及待的先嘗了一口新鮮出鍋的熱豆腐,對著王豆子父子一頓狠誇。

他們做的豆腐不多,王秋雲買走一半,剩下一半,一早推到畔柳橋去賣,他們得了盛屏的幫助,有一張水彩海報,上面還寫著王記豆腐的招牌。

王豆子平時做慣村裡人的生意,雖然環境變了,但還是跟人打交道,過了最初的不適應,他很快成長起來,逢人就笑,招呼得很是得心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