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白洎殷避開耳目又出了一次門。

昨夜的事讓她如鯁在喉,今夜無論如何也要把事情說清楚了。

等到了地方,門口的侍衛見白洎殷手裡拿著的玉佩,畢恭畢敬把人帶進去。

推開房門,昏暗的燭光下映著一張熟悉的面容,他似是知道白洎殷會來找他,將手裡的筆放下,“坐吧。”

踏入屋內的一瞬間,一股清冽的氣息隨空氣一道裹來,似有似無,卻又無處不在。顧扶硯並未抬頭,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白洎殷定了定神,自她重生回來,同顧扶硯相處,哪怕是那日在白令堂同他談判,都沒有這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沒事,我說幾句就走。”

顧扶硯終於抬頭看她,目色在昏暗的燭光下顯得晦暗不明,唯獨一道沉沉的目光壓在人身上,讓人幾乎要忘了措辭。

白洎殷強壓住心緒,露出一個還算和善的笑來。

“昨天晚上我氣頭上,說了幾句重話,希望你能不計前嫌。”

顧扶硯垂了垂眸,目色似是溫和了些。

白洎殷見狀稍微鬆了半口氣,接著道:“我今天晚上來,是來歸還玉佩的。這東西對你意義深刻,我不該隨隨便便就把它收下。”

“給了你的,便是你的。除了你,我並不想把它拿給別人。”

這話已經近乎直白了。

可白洎殷好似渾然未聽懂一般。

“也好,同你合作我自是不後悔,來日等你登上高位,你我便算是合作結束了。從此好聚好散,等那個時候我再將玉佩歸還,也算給你我這段情誼做個收束。”

“你知道我這人沒什麼出息,這些年要處理這些勾心鬥角就很頭痛了。等我把喻寧宮擺平了,兩宮合併,我也就沒什麼價值了。我不做第二個裘竹,屆時我會離開皇城,讓你再無後顧之憂。”

話音既落,屋內陷入詭異的死寂。唯有窗外那片竹林,風過竹葉,鳥獸桀桀的叫聲在夜幕下分外明顯。

白洎殷莫名心悸。

她垂下目光,卻見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執著筆,筆尖落在紙上,一筆一劃,很慢,很慢。

她離得近,那一行字顯然只完成了半句,可白洎殷卻已經知到接下來半句是什麼了。

扶而立之。

始翳覆護,扶而立之。

敢忘昭答,牲分酒釃。

就叫子昭吧。

白洎殷面色唰的一白,她似是想到什麼,就這昏暗的光線,一雙目光壓著紙張終於挪到了那個翳上。

緊接著大腦“嗡——”的一聲炸開。

這個字是錯的!

耳邊飄來聲音,“你希望我怎麼回你呢?”

“我不用...”你回了……

白洎殷艱難啟唇,卻發現喉嚨似是被什麼東西堵住,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顧子昭,我記得這個名字還是你給我取的。”

她見到這般場面不啻雷擊,驚恐得朝後面退了兩步,一雙目光死死盯著面前的人。卻見對方不知何時已經放下手裡的筆,朝這邊走來。

一步,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