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方法還是白洎殷剛剛在教人寫的時候突然想起來的。

“是什麼?”

“阿姐授你詩文,教你醫術。這兩樣也是阿姐想為你打造的羽翼。希望你不做翅膀下的雛鳥桎梏一生,而是做雄鷹去翺翔於天地。”

白洎殷在說這話時,連帶著眼睛有些亮亮的。

她自認自己不是什麼好人。可是她在說這話的一瞬間,竟真的起了一種,即使她自己飛不出去,也想讓顧扶硯去替她飛出去,好好看看外面的天地的想法。

顧扶硯目光兀的怔住了。

他看著那個字,一瞬間,他只覺得心底湧起一股暖流,流遍四肢百骸。

“是。”他轉過頭,眼底含著笑意,同白洎殷對視上,“阿姐,我記住了。”

幾日下來,她發現顧扶硯悟性很高,而且幼時是上過學堂的,加上自己肯學,學東西什麼的都很快。長此以往,白洎殷倒也樂在其中。

那日清晨,白洎殷照例來顧扶硯這邊叮囑了幾句。

豈料白洎殷前腳剛走,等主持完儀式上了轎,便收到侍女匆忙來稟。

“大人,不好了!您宮裡那位今日和前來送晚膳的侍女起了爭執,驚擾了宮主他老人家,宮主大 怒......”

白洎殷聽罷面色一白,立馬著人加快步子,再後面的事,她就沒聽到了。等她趕到時,便見到臺上居高臨下的坐著一人。

底下押著一群人,顧扶硯便在裡面。

頭頂傳來一道粗啞的聲音,“你來的正好,看看你帶回來的人。”

白洎殷來時也大概聽到了點風聲,大概是喻寧宮的人本就對宮裡那幫人抱有偏見,畢竟這幾年皇帝隱隱有了想要打壓他們的意思。如今柿子挑軟的捏,便只能朝顧扶硯動手。

豈料本也就是說了幾句刻薄尖酸的話,又扯到他母親身上去。

畢竟誰不知道,顧扶硯的母妃,當初是毒害妃嬪,才被廢去的。

誰知就是這幾句,剛好戳中了顧扶硯的痛點,最後直接打起來了。

可顧扶硯應當不是沉不住氣的人,如果不是對方是在太過分,他不至於如此分不清輕重。

偏偏這幾個侍女,又都是她宮裡的人。

白洎殷看到裘竹手底下黑壓壓的衛兵就只覺得冷汗直留,她強行維持住鎮靜,蒼白的面上扯出一抹笑來,整個人已經跪了下去,“此事是洎殷禦下不嚴,驚擾了您清淨。洎殷甘願受罰。”

顧扶硯一雙手被人制住,眼裡的赤紅在這一瞬間褪去,他似是沒料到白洎殷會這麼說,聞聲定定的看著眼前之人,眼底閃過一抹錯愕的意味。

“你是要替他受罰了?”

白洎殷目光一顫,又想到只要不是大錯,裘竹橫豎不會殺了她。可這事要真的落到顧扶硯頭上,那就不一定了。

這一瞬間,她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

或許是“長姐”這個名頭,能賦予人與生俱來的責任。

她咬了咬牙,心一橫。

“人是我帶回來的,是我沒管教好,忘了說規矩。”

“行啊。”裘竹笑了,他輕輕擱下手裡的茶,“戒鞭三十,打吧。”

喻寧宮的戒鞭不是說著玩的,一鞭子下去能讓人三魂沒了七魄。白洎殷目前受過最重的刑法,也就是三十鞭了。

白洎殷一時有點後悔自己手欠,沒事幹嘛撿人回來。

他身後的衛兵領了令,便提了戒鞭上來。

白洎殷見著那東西,便只覺得牙關打顫。

天漸漸昏暗下來了。身後的人看著這邊,黑暗模糊了他們臉上的情緒。冷風一吹便讓人覺得遍體生寒。

白洎殷咬了塊帕子在嘴裡,牙關死死咬著。

黑暗裡,場面寂靜的唯有鞭子劃破皮肉的聲音在空氣中回響。

血腥味在方寸間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