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原始野蠻,這就是我們現在在大部分生物認知中的形象。”它沿著石壁走。“其實我好多年沒來過這裡了。”

“也是你們自找的。”我還是決定跟著它。

“這也是我近些年最想改善的地方之一,我們需要改變外界對我們的評價,也需要改變自己對外的固有形象,變得親切和友善。剛剛活動上的宣傳片你有沒有看出來我們想表達的?”

“如果你願意在活動開始前就給我翻譯器的話,我也許能看明白。畢竟你應該也沒有對監視我的蟲子下向我翻譯的指令。”

它突然走得很快,我為了跟上它,步子邁太大沒踩穩,差點崴了腳。

“我差點以為我的衣服要被你扯壞了。”它像是在拿我差點摔倒的事開玩笑。

“你走慢一點,我這雙鞋子沒辦法走很快。”

“你的語氣聽起來像在命令我。”它說,隨後話鋒一轉,“但我感覺我們變得更加親近了,如果你這句話是在對我撒嬌,我會很開心。”

我突然感覺渾身要起雞皮疙瘩;我像甩開燙手的東西一樣松開它的衣服。

“我不喜歡你說‘蟲子’這個詞,讓我感覺有歧視的意味。”它接著說。

它在說這句話前特意側過身體和我面對面,就像是在認真和我反映這個問題。

我想發火但發不出來,我想開口攻擊它但找不到反擊點。我不得不承認它直白的話引起了我的不愉快,但它沒有說錯。我在幾年前開始經常用蟲子這個詞來統稱它們的時候,確實多多少少包含了對這個群體的厭惡、仇恨、輕蔑。有那麼一瞬間我別開眼,不想直視它的眼睛。

之後的一小段路,我們都沒有說話。

直到它再次停下來,清幹淨一個櫃面,然後指著櫃子裡面一個孤零零的腦袋說,這就是它殺死的第一個對手。當時對方落了單,脫離了大部隊——它們偶然碰上——它說它現在還記得對方害怕到發抖的眼神。但是對面很快就先它一步明白過來它們必須戰鬥。它是一個人,我不是,它說。

“……”

我覺得這個時候我應該接上話;它講起這件事時沒有很傷感,但是這件事大概在它的過去裡也是特殊的,它好像在向我分享,又好像在說給它自己聽,我隱隱覺得它的話裡含著一種隱秘的私人情緒。可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想了想幹脆換個話題,出聲:“當時在飛船上,你為什麼要造一個一模一樣的?”

“因為我想和你分享對過去的感受,我當時想的是,在這一刻,你能更瞭解這裡。”

它幾乎沒有猶豫就回答了我。

“語言是溝通的手段和保障,用得恰當也可以成為強力的武器,我可以給你翻譯器,不過你知道這對我也有風險。作為交換,你需要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