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央求了程賢幾日,希望能留下女兒,今日是最後一日,她定要再去求上一求。

竹林後是一片小矮牆,程吉祥的哥哥,程無疾便是住在此處。

一個瘦削,還在咳嗽的人影,斜在輪椅上,身旁是一藍衣女子正在照拂。

“哥哥好。”

一入院子,李不言便十分乖巧打了招呼。

女子和程無疾抬頭,兩方互相見過面,叫了人,李不言才得知藍衣女子原來是未過門的嫂嫂。

程母叫了藍衣女子一同離去,獨留兄妹二人相處。

兄妹二人眉眼相似,李不言在程無疾臉上細看,眼下些許烏青,面容略微凹陷,露出來的手腕比自己的還要細上一些,肩膀處也塌了下去。

身體不知是多瘦,連衣服都撐不起來。

面容相似的兩人,卻是截然不同的身體狀況,這中間,差了十六年。

“吉祥,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來,坐。”程無疾和善笑著,對李不言招了招手,“後來,爹將你交給了遊魚道人,一走便是十六年。沒想到我們兄妹二人再見面時,我成了這副病容。”

程無疾腿上披了薄毯,看來行動不便,但還是給李不言斟了茶,遞了點心。

“謝謝哥哥。”李不言趕忙接過,她不想讓程無疾這個病人忙活,“哥哥,娘親說你生病了,你的病好了嗎?”

“我好多了,前些日子染了風寒不便見人,這才沒有見你,近來無雨,便出來曬曬太陽。”

程無疾的笑很溫和,他的聲音也溫柔,她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個哥哥。

“哥哥你的腿怎麼樣?”她關切詢問,絲毫沒意識到這麼問可能是種冒犯。

程無疾手搭在膝蓋上,微微自嘲,“以前是能走的。只是幾年前,從樓梯上摔下來摔到骨裂,後來大夫來瞧,告知我這腿怕是不行了。”

他微微頓住,目光透過膝蓋似是想起了什麼,一時無言。

“......後來母親擔心我再碰著哪傷到自己,便制了這輪椅供我行動。現在,我已與廢人無異了,也不用再出門了。”

他抬眼,對著李不言微微一笑,只是那笑中有蘊含了深深的無奈。

默了片刻,她有幾分感同身受,若是自己沒有遇上師父,很可能也會是這樣脆弱。

“這樣也可以出門啊,讓嫂嫂幫忙推著就好了。”

不想他居然拒絕,“不可。我與溫小姐這門婚事未定,不可平白辱人清白。”

她努了努嘴,她聽母親說了,程無疾總想推了這門婚事,就是怕耽誤人家。

又怕耽誤,但最後又放不下,幾番自苦白白磋磨了時光。

“哥哥,那我來推你出去吧,師父說病人更要多出去走走。見見新環境,心情就會變好的,心情好了,身體就好了。”

“哦?遊魚道人如此說?可我甚少出門,只怕讓你不便......”程無疾推脫道。

“我會保護哥哥的。”她興沖沖跑到室內又拿了一條薄毯和外衣,將程無疾裹得好好的,“我們就在府裡轉轉,不出去。我還沒好好看過家裡呢,你給我說道說道唄。”

“可是......”程無疾仍然猶豫,但見李不言興致已起,便妥協,“好吧,你想去哪?”

李不言緩緩推著輪椅,將程無疾推出小竹院,不知道兩人說著什麼,但遠看著溫馨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