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府在給她說親事了,不希望我留在梁都影響她,使了些手段要回收這間院子。”

“只是這樣?”四處漂泊的人應當不會被一個住處難倒。

果不其然他又搖頭,“程母太過心慈,不讓她練功,我只能半夜拉著她來我這。半年來,她已經複發了兩次滯症......她要再這麼沒心沒肺下去,前十幾年的苦練就白費了。”

他停頓了片刻,“我從一開始就不希望她留在梁都,安逸的生活對她就是砒霜,只會減壽,苦心磨煉才能走得更遠。但是......”

“她不願意?”

遊魚又嘆了口氣,“這死孩子轉不過彎,不肯離開父母,也不想讓我離開,但我不走她又要和父母起爭執......你說再怎麼樣,我也不能離間人父女吧?”

她聽明白了,問題在李不言的父母和她師父兩者的立場上,他們都覺得對方會影響李不言的未來,但她自己又無法割捨任何一方。

兩邊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愛護著李不言。

“先生是想離開?”

遊魚苦笑了一聲,“實不相瞞啊,程府的人已經上門兩回了,我也沒那麼厚的臉皮賴著不走啊......”

但顯然李不言不願意。

“扮回老者的樣子呢?”

“我說我去雲遊了,遊歷四方哪有那麼快回來?就算回來,我給自己套的是淡泊名利一切皆是緣的殼子,這樣的人,會待在程府嗎?這不是砸我自己的招牌......”

好複雜,好糾結,但......

“程府議親,議你不就好了?”她認真道。

他跟李不言結親,所有的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嗎?

遊魚愣住了,隨即震驚抬眼,看向林英之,他聽到了這段時間以來最讓他吃驚的話。

“林姑娘你在說什麼!這成何體統!我是她師父!”

林英之也被他這副不可思議的樣子驚到了,有些想不通他怎麼反應那麼大。

“不行嗎?”

遊魚張著口,滿眼不可思議,看林英之正經的樣子,他又吃驚地發現她竟然是認真的。

“我雖然不圖名聲,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看著李不言長大,待她如待子,怎麼能如此......如此不知廉恥!林姑娘你也是做師父的,怎麼能有如此違逆綱常的念頭。”

林英之沒想到她的提議會讓遊魚這麼生氣,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的情況,應該和遊魚不太一樣。

她是半路被秦影拉過去當他師父,也沒什麼養育之情,最多是一路走來出手保護他而已,想來秦影對她應該也沒什麼儒慕之情。

但是遊魚養育教導李不言十六年,十六年的差距足以當做親子之情。

“咳......”她幹咳一聲,迅速轉變態度,“冒犯了......”

遊魚雖惱,但也不是不通人情,垂下眼搖了搖頭。

短暫的片刻,他已經搖了數次頭,似嘆息似惋惜,又似無可奈何。

院落中已經空無一人,橙光褪去披上星光。

遊魚睜著眼,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中盡是幾個時辰前林英之說的話。

他和李不言的別扭......準確來說是李不言在和他鬧別扭......十幾歲的姑娘真是難搞啊,耗費他心力不說,還倔著不肯讓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