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成姣向後靠在憑幾上,看著應珣的姿態,面無表情思考起他這番話來。

她要派人刺殺這二醫,就是為了削弱北絨鳳黯軍未來的力量,若是這二者同時身死,對北絨來說現有的烏鴉就是最強的死士。

那麼確實有可能,北絨大公主會立刻發兵,讓鳳黯軍發揮最後的作用。

最後的結果,大鄴和北絨很可能兩敗俱傷,這便給了阿羅提可乘之機。

她得給自己留出生育後恢複的時間,這段時間大鄴不能有損失。

這麼一想,應珣說的確實有道理,現在開戰不是好時候。

她認同了這番話,但是他這個人,又有些意思。

應珣身上是有傲氣的,她從不故意折辱他,掌控他但是留一分出路給他,就是要他保留這份傲。

有傲氣的人主動下跪相求,要麼是做戲要麼是碰到了底線。

他不僅求了,還怕,那這番戲碼便演過頭了。

看來這位世子的心性,倒是堅韌,平常表現出來的順服摻雜了不少小心思。

要是能徹底收服這樣人,該多有意思。

“好。你的這位鬼醫,就留著命吧。”

應珣猛地抬頭,微微瞪大了眼,不敢想象就這麼容易說服了元成姣。

“就......你就同意了?”

“世子都開口相求了,我便給你這個人情。”她要看看,應珣會不會心存感激,“我記得,鬼醫是陪著你建立無面者的人?”

應珣微微張口,元成姣答應得太容易了,他總覺得有詐,但是又覺得她一個皇帝沒必要騙他。

“......是。”

“這麼說,你倒也重情重義,隻身一人留在這裡,不會思念友人嗎?”

聽到這話,他默了片刻,“我被林英之俘虜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那會之後我就一直是一個人。思念對我來說是件沒用的事。”

“哦?連彭德王也不想念嗎?”

他垂眼,自嘲一笑,“有什麼可想的,不過是個半隻腳進棺材的人,要是知道我不能留後了,世子的頭銜馬上就會轉移到別人頭上。”

他抿著唇向元成姣行了個禮,他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多謝。你這份恩情我會記下的。”

“我既然用著你,對你的請求,能給的我自然會給。去吧。”

她寬和地笑了笑,讓應珣有種想感激的沖動。

他行了禮,退出時元成姣又叫住了他,“這裡雖然沒有北絨苦寒,但秋寒還是易生病,明天我調幾個人來伺候你。”

說罷她又繼續批閱奏章,讓應珣一個人瞪大了眼。

“多、多謝。”

突然的好意讓他不知所措,出去的時候只覺得自己心跳加快。

元成姣抬頭看著他的背影,勾起了唇。

搖搖頭,可嘆,聰慧卻還是沒什麼待人的經驗啊。

突然的秋寒席捲了梁都,幾場雨下來,路旁的綠色隱隱有了被枯黃取代的趨勢。

鏡院裡的古樹也沒逃過秋寒的侵襲,開始落葉。

濕噠噠的落葉下,掩埋著幾朵即將耗盡生命的黃花。

林英之撥開落葉,蹲在樹下,扶著垂頭的花。

在她眼中,這朵花的金光已經嚴重不足,呈現出稀疏狀,過不了多久金色就會盡數回到地下。

她扶著花,金光從自己體內透過指尖流入到花中,沒多久,稀疏的金光又充盈了起來。

枯萎的生命再度獲得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