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澤園謀逆三)

黑色蝴蝶被推回了那一方庭院,他張開手臂,由著禁軍粗暴地扒下身上服飾,走時連卸妝用的膏油也不給他留下。

濃妝豔抹卻只著素色裡衣,應珣抽動嘴角,抓起木杯狠狠扔向庭院大門,砸出一聲悶響。

禁軍沒有再沖進來,應珣冷笑一聲,進入了內堂。

這一夜,降澤園無事發生,就像以往每個龍誕之日一般,皇帝回去後還要處理政務。

但是在梁都之外,大霽某處,深色鎧甲的大軍行過空無人煙的土地,揚起漫天塵埃。

某處太守府,太守一家皆被統一服飾的弟子以劍相逼,關在一處。

“張太守,得罪了。”

張太守面色鐵青得看著面前的木匣,匣子中裝的,是他所知的另一名太守頭顱。

“江湖草莽竟敢謀害朝廷命官,你們靈山派是要謀逆嗎!”張太守低聲怒喝。

葉承書合上木匣,對其抱拳,“在下只是聽令行事,確認大人壓下大軍已過的訊息後,便會放了大人家人。”

“本官茍活一時,他日定要告上朝廷!踏平你們靈山!”張太守面色漲紅。

葉承書面不改色,“大人,今日之事,是不得已而為之,我們並不想與朝堂作對,只是想行個方便。這位大人貪汙多年,在下只是為民除害。”

他不卑不亢,上前一步,“況且,靈山派識時務,大人難道要逆天嗎?”

張太守怒拍桌案,“一派胡言!”

天陰沉沉的,灰色的流雲遮住了日光,送來帶有濕意的微風。

樹上的蟬似乎預感到了什麼,鳴叫聲比前幾日弱了不少。

及年擦了擦汗,小心翼翼下樹,捶了下身體痠痛之處,但是在捶到腰時僵硬了片刻。

一旁的小太監見他得空,便頤指氣使,“及年,馬上要下雨了,去把後頭那幾盆花搬進去。”

及年抬頭看天,“這天不會下雨,午後就晴了。”

不成想那小太監直接打了巴掌來,“讓你搬就搬,賣弄什麼!呸!”

太監的手勁要比宮女大很多,他的臉上立馬火辣辣的。

他沒有賣弄,他只是說了句普通的話,但是在宮裡,下人就只有被指使的份,他不應該多嘴。

“知道了,是及年多嘴了,求公公別告訴姑姑。”他馬上跪在小太監腳邊,磕頭認錯。

小太監見他懼怕,仰起了頭,語氣好了很多,“好了,快去幹活吧,晚了仔細姑姑怪罪。”

“是,是。”

所有在外享受片刻自由的花盆,被他一個人悉數搬進了室內。

可午後,天果真放了晴,日光複現,比前一日還要足。

他正腰痠背痛,但是看見小太監朝自己走來時,心下有感,脫口而出,“我馬上把花搬出來,馬上。”

小太監掃了他一眼,滿意離去。

及年只得又將花盆一一搬出,盡量讓每盆花都照到陽光。

白天便是如此,皇後身邊的每個人都可以使喚他,只因他初到宮中時沒有教化,只因他曾對皇後不夠敬重,又或者他曾是旭太子一黨的家眷,理應受到額外“照顧”。

深夜又起了風,吹進太監住的耳房裡,吹散了一些桌上的白色藥粉。

及年沒有睡著,他呆呆站在窗邊看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