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遵命!”

元七轉了刀,沖向北絨人,他丟了城,丟了元家軍的威名,但是他不能丟了百姓。

雨越下越大了,水汽糊了視線,石磚細縫裡的血水換了一茬又一茬,怎麼都沖刷不幹淨。

應珣攏起華服,踩著血水,踏上城樓,霧羊跟在身後替他撐傘。

“東角們逃出去的百姓大概兩三成,元七的人護送出去了。世子,要追嗎?”

應珣深嗅了一口,“是春天的味道......不追了,沒那麼多閑功夫。”

“是。聽說這裡的酥餅做得很不錯,吃起來有種柳葉的味道。世子要不要嘗嘗?”

“柳葉有什麼好嘗的?沒意思。”他雙手都收在袖子裡,看不出喜惡,“春天也是個很沒意思的季節。”

他靜靜望著細雨,不知在想什麼,霧羊也不再開口。

有下屬來請示,“世子,屠城嗎?”

應珣皺眉,厭惡道:“殺完的人丟到江裡還是埋土裡?等轉熱了生瘟疫嗎?瘟疫你來治嗎?”

下屬被責問連忙跪地求饒,“世子息怒!是屬下愚鈍!”

“滾。”

下屬悄悄抬眼看霧羊。

霧羊替應珣下令:“把大霽將士斬首,至於百姓......錢財就算了,人命別鬧太過。”

“是是,屬下告退。”

應珣站的位置依稀可以看見仙龍江,沿著城樓走了一段,一步履輕盈的女子上樓。

霧羊朝她點頭,又對應珣道:“是青慧。”

青鬼,或者是曾經的青鬼。

當初一半的青鬼護送鬼醫一行人出大霽,入北絨,他遵循山客的話,全部放了他們自由。

但是也不耽誤他將恢複自由的青鬼全部收為親衛。

“江邊有一圈焦屍,沒看見淮鴉。”

“焦屍?不用管他。另一件事呢?”應珣微微轉頭。

“原來的分堂全都關閉了,他們換了聯絡方式和身份,我還在找。只是......”青慧話有遲疑。

“直接說。”

“我瞭解到一些情況,錯文司一直在抓捕無面者,抓了不少人,替他們收屍的人,很可能已經被抓了。”

“可能?我是要知道可能嗎?我要知道結果。”應珣冷了語氣。

“是,我再去找。”青慧點頭退下。

應珣又沿著城樓走了一段,緩緩開口:“拎幾個城裡的豪族出來,讓他們去安撫普通百姓......有反抗的,拖到街上斬殺。”

他想了想繼續道:“汴州中部至仙龍江一帶已經沒有阻礙了,郭樓平一走,其他城池不攻自破,汴州可取。”

“屬下會傳信殿下,但屬下愚鈍,郭樓平會退至何處?”

“泰北還剩下邕州,邕州地如長蛇,兵力薄弱不足為懼,但邕州荊遙有泰河最後一個碼頭,若是他們死守荊遙,就能從佑中運糧,跟我們耗。北絨攻城容易,守城難,我們有的耗了。”

“是。”

淮鴉撐著長槍走在竹林中,步履虛浮,露在外面的脖子和手心上,布滿了金紋。

原本的流光白錦現在黯淡,滿是血汙,雨水都沖不幹淨。

他靠在粗竹上,摘了面具,大口喘氣。

抖著手從衣襟中摸出一個藥瓶,咬開瓶封仰頭猛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