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步步驚心(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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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小波點了點頭說:“翟指揮長,這個事情,還真有些棘手啊!”翟興業說:“你是說曾倩的事情吧?”楊小波點了點頭說:“這個曾倩,我們不知道她手裡掌握了什麼東西。如果是真憑實據,那就麻煩了!”翟興業說:“我看,她手裡沒有什麼過硬的東西,原本有兩份單據,都跟她那個老爸葬身魚腹了。她多次到省、市關於他父親的死因鑒定和天羅鄉濫用賑災款的事項上訪,但都沒有結果。如果她手裡有硬貨,也不至於如此!如今還不安分,來找考察組,不知道她想要幹什麼!”
楊小波說:“手中沒有過硬的證據,那就好。不過我們還是要小心謹慎為妙。”金超說:“明天接待曾倩的來訪,還是由我和馮斌一組?”楊小波說:“看來不行,熊處長大概會有意見。”翟興業憤憤地說:“熊處長到底要幹什麼!她是存心要跟我過不去嗎?”
楊小波說:“你應該也知道,熊處長是宏市長那邊的人,他們當然不希望你上位。宏市長當然不希望把現任建設局局長榮威換掉,所以他們可能會找任何茬子,來擋你的路,最好是能找到對你一票否決的理由。這點你應該要有心理準備!”
聽到“一票否決”四個字,翟興業心裡就一陣發緊,要說自己在天羅做過的事情,可以稱得上成就不小,但是,與天羅鄉女服務員發生關系、幫助天羅鄉搞虛假事故鑒定,可都是足夠一票否決的事項。仕途上,步步驚心,大頭和小頭都得管住,不管哪個頭犯了錯誤,都可能給自己帶來“出局”的災難。
翟興業到了天羅,成為鏡州市派駐天羅獨當一面的大員,開始時有些感覺良好,因此犯了些小錯誤,沒想到這些小錯誤卻成了白襯衫上的血點子,再想用肥皂擦洗都洗不幹淨,只能補上一塊布,卻有人想把這塊布揭開。翟興業真是萬般後悔,但這個世界上什麼藥都有,獨獨沒有後悔藥,只能想辦法過河拆橋。如今,關鍵是怎麼才能過考察組這座橋?
翟興業說:“心理準備我是有的。只是希望楊部委能夠幫我過了考察這一關!”楊小波畢竟幹考察工作幹了快二十年,經驗豐富,他說:“翟指揮長,你也別太擔心。畢竟我們市委市政府派到天羅的援建小組工作成績有目共睹,這一點無論誰都不容抹殺!這才是大局,其他的都是小問題。小問題只要處理得當就能過去,請翟指揮長要堅信這一點。明天接待曾倩,由我和熊葉麗兩人接待。讓熊葉麗參加她就沒話說了!萬一出現什麼情況,我也可以在現場把控,她拿出什麼證據之類,我也可以掌握在手中。”
聽了楊小波的話,翟興業的信心稍足:“感謝楊部委,請兩位領導早點休息。”楊小波說:“等一下,我還有一個問題要問一下。梁健那裡,你自己可不可以想想辦法,公關一下?這兩天,他也在其中攪局,雖然他只是區裡的副部長,起不了決定作用,但一直攪和其中總不是好事!熊葉麗是宏市長的人,我們爭取不過來。梁健跟你卻沒有直接的利益沖突,為難你也沒有太大意思。你自己想想辦法吧!”
金超附和道:“是啊,我還聽說他好像跟你熟悉嘛!”翟興業說:“我的戰友當過他的領導……我知道了,我這就去他那裡一趟。”
在溪澗邊上,有一座兩間兩層的小屋,只有上面的一個房間還亮著燈。小屋下面,潺潺溪水終日不絕,聽到水聲,原本是可以讓人安靜下來的。但現在屋子裡的曾倩,卻平靜不下來。她看著桌子上的陶器,思緒混亂。
這個陶器,是父親曾方勇留給她的,模樣是一個露著大肚子的矮小開心佛,看上去色澤沉鬱,表面異常光滑。據說是從唐朝流傳下來,曾方勇有次為老百姓辦了件好事,老百姓就送給他這個陶器,說可以保佑他。曾方勇也一直非常相信這個陶器,一有不開心的事情,便會看著這個陶器,彷彿就這麼看幾眼便能跟這個陶器做心靈上的溝通,不愉快的心情也隨之散去。
看到曾方勇沒日沒夜工作辛苦,曾倩經常勸阻:“老爸,你也要注意身體,毛主席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曾方勇說:“要想身體好,關鍵是開心。看看這尊開心佛,我就開心了!”曾倩想,父親是堅定的共産黨員,他喜歡這個陶器佛像,應該不是因為迷信,而是因為這尊佛就如他本身一樣,不善言辭,但卻發自內心的透著開心。曾方勇為百姓做事的時候,就是這樣的表情。
可這個陶器,並沒有如送給曾方勇的老百姓所說那般保佑他。曾方勇的車被山石撞入了深淵,葬身魚腹。想著曾倩就開始流淚。這時一個電話響了起來,是男孩劉寶瑞的電話。曾倩看了看,沒有接。
劉寶瑞這些天一直在問她,什麼時候跟他去成都。曾倩知道,這個比自己小四歲的劉寶瑞,對她真是特別好。他父親給了他一筆數額巨大的遺産,他在成都買了一套房子。得知曾倩父親去世之後,他就趕來了,幫助曾倩一起料理後事,否則曾倩真不知那段日子如何挨過來。他對曾倩說:“你跟我一起去成都,我的房子就是你的房子,不管你工作或者不工作都行。等我大學畢業以後,我們就結婚,生一個孩子,幸福快樂的過日子。”
劉寶瑞從小就愛慕曾倩,這份感情一直沒有變過,曾倩不可能不瞭解!但曾倩現在沒有這份心,她放不下父親的死,她認定父親是被人害死的,她曾經和劉寶瑞爬上父親遇難地方的山崖,看到這個山崖石頭堅固,並沒有發生塌方的可能性。這就可以斷定,有人故意搬運山上的石塊,在她父親經過的時候,從上面推下,給蓄意謀殺製造了自然災害的假象。
但是,沒有人相信她的話。大部分人都以為她傷心過度。她多次上訪,也有過領導就她的事情批示過,但批示最終還是要落實到縣、鄉核實,早有人向有關核實部門打好了招呼,調查草草了事,直至最後無人理會。
曾倩曾經看到過父親手中有幾份材料,這是鎮上有關領導貪汙濫用賑災款,在天羅小學建設中偷工減料的明證,此外還有指揮部有關領導給天羅鄉做假事故鑒定的證據,雖然是薄薄幾頁,卻是證據確鑿。但自從父親死後,這些證據也不知去向。
曾倩依稀知道父親這些材料是透過鎮上財務人員獲得的,該財務人員又管了鄉裡檔案。這人叫嵇升,四十歲的樣子,獐頭鼠目、骨瘦如柴、神情猥瑣,家裡有個管得他很嚴的醜老婆,在老婆面前屁都不敢放,在外面就喜歡拿著色迷迷的眼睛看女人。每次曾倩碰上這個嵇升,都感覺他拿著那對米粒般的老鼠眼看自己。曾倩不明白,父親是怎麼從這個嵇升那裡拿到材料的?難道也有什麼暗中的交換?這已經成為永遠解不開的謎。
中午,曾倩沖入了考察組在指揮部吃飯的食堂。雖然被民警追來,但最後在梁健的幫助下,她終於獲得了一個機會,下午可以向考察組反映情況。對於這個也一樣大吃大喝的考察組,她並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但為她說話的梁健,卻在她心裡留下了難以抹去的印象。她對他存著一線希望。
為了讓自己反映的情況,更具說服力,曾倩去找了那個財務兼檔案員嵇升,那人正坐在他陰暗狹窄的檔案室裡。當曾倩提出想影印曾經給過他父親的資料時,嵇升色迷迷地朝曾倩笑了笑說:“當然可以。”曾倩一下子感覺到了希望。嵇升又說:“不過有個條件。”
當曾倩聽嵇升說出他那個無恥的要求之後,曾倩簡直難以相信,天羅鄉竟然隱藏著這樣的無恥之徒,簡直是丟“人民”這倆字的臉。嵇升說:“你願意或不願意都隨便你!如果你願意,我就把你要的資料給你。你別把我想得太齷蹉。你知道,其實這事情很簡單,不過是一個交易。你要你需要的東西,我要我需要的東西。皆大歡喜。就這麼簡單。”
看著這個形貌猥瑣的嵇升,曾倩只覺得惡心,憤然離開了檔案室,只希望這一輩子都不再踏入那裡,不再見那一雙色迷迷的細眼睛。在曾倩轉身離開時,嵇升看著她的背影說:“如果你改變了主意,晚上我還在這個檔案室裡!”
劉寶瑞的名字,星星一般在手機上一閃一閃。對於去天羅鄉政府找嵇升的事情,曾倩對劉寶瑞隻字未提,她知道,他一聽說,肯定會擔心得要命!
一個小時之前,鄉政府的人來到這裡,找到了她,說:“考察組明天在指揮部等你!”曾倩知道,去了考察組,若手中沒有充分的證據,對於鄉裡和指揮部有關領導的反應舉報,就沒有說服力,去了也等於沒去。如果失去這一次機會,以後恐怕真的再不能為父親伸冤了。
這時,她很不情願地想起了走出檔案室時嵇升的那句話:“如果你改變了主意,晚上我還在這個檔案室裡……”
手機還在響著。曾倩將手機調至靜音狀態,塞進了口袋,一個人奔出了父親的小屋子,朝著天羅鄉政府跑去。天羅鄉政府晚上剛接待完考察組,這時宴盡人散,原本還熱鬧非凡的機關食堂,這時候也已熄了燈,整個機關大院格外寂寥。
在機關檔案室裡,財務兼管理員嵇升,站在視窗的黑暗之中。他一直看著那些領導在食堂裡觥籌交錯,就是沒有他的份,他咬得牙齒生疼,機關裡為什麼就是這麼不公平?有些人花天酒地,有些人就只有看的份呢?這時他想到了曾倩的倩影,紅潤的臉蛋、鼓鼓的胸脯、細細的腰肢、圓潤的臀部。他一想起來,口水就咕咚咕咚咽個不停。
這天晚上,他對老婆撒了個謊,說單位裡接待考察組,讓他也參加,所以不回去。老婆問他,以前這種接待都沒他的份,這次怎麼會叫他也參加?他說,也許領導開始重視自己了!對於勢利的老婆來說,這無疑是個好訊息,就說,那你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