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姚發明這個名字,梁健的頭更大了,腦海裡迅速浮現出那一晚在鳳凰景區山道上和越小越四肢糾纏的一幕,還有飯店裡,姚發明對他說話的表情。梁健不悅地說:“他安排的飯局,我不會去。你最好也跟他保持一些距離。”

蔡芬芬敏銳地問:“你跟他有仇啊?”

梁健說:“仇是沒有,就是不喜歡他。以後凡是他請客,你別叫我了就是。”蔡芬芬見梁健說得認真,也不好勉強,畢竟梁健是組織部副部長。她只好說:“那我也不去了。”

結束通話電話後,梁健忍不住又想起袁小越,若那一次沒有阮珏的突然出現,兩人真發生了關系,那今天怕就徹底被動了!人在仕途,到處都是誘惑,也到處都是陷阱,有時候只要稍微放鬆警惕,就可能萬劫不複。

下班時間,區委宣傳部長諸茂來到區委書記胡小英的辦公室。胡小英說:“梁健的事情真是懸,若不是後來從天而降的一段錄音和一份材料,梁健想要重新分管幹部工作,只怕是千難萬難。”

諸茂說:“是啊。不過,我還是很佩服梁健。”胡小英抬起眼皮看著諸茂:“哦,連我們諸大部長都佩服梁健?”諸茂說:“梁健這小子,結交的朋友還挺上檔次的。”胡小英對此感興趣:“說說看。”諸茂說:“你知道,梁健那篇文章為什麼能夠得到省委馬超群副書記的批示嗎?”胡小英看著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諸茂說:“因為梁健認識一個人,是省委黨建研究辦的。”胡小英皺了皺眉:“黨建研究辦,沒怎麼聽說過,應該不會是什麼權力部門,能有這麼大的能量?”諸茂說:“此人並不是一直在省委黨建研究辦的。其實這人來頭極大,他叫馮豐,以前可是省委組織部部長的秘書。只不過,後來部長出了點事平調走了,他才被安排到省委黨建研究辦的。”胡小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原來這樣。不過,既然部長走了,他這個秘書恐怕也是再難重用了。”諸茂說:“也不一定,這人能力還是比較強的。否則省委副書記也不會給他和梁健合寫的材料批示了。說不定,這是另一個訊號。”胡小英說:“你是說,那個馮豐,還有可能鹹魚翻身?”諸茂說:“很有可能。”胡小英說:“秘書這種職業,跟領導是捆綁銷售的,一般而言領導不行了,秘書也跟著廢了。不過,馮豐若真能鹹魚翻身,對梁健也是一個好事。”

天氣日益炎熱。烈日炎炎下,在馬路上執勤,就有了攤燒餅的感覺。一個普通交警,剛站在馬路當中執勤完畢,按照規定可以休息幾十分鐘。當他正要跨上摩托,忽然一輛無牌面包車,風馳電掣而過,明顯是超速行駛。

警察心裡就不爽了:這麼大熱天的,我汗流浹背站在這裡,竟然當著我的面超速行駛?而且還是無牌的,真是不拿我的勞動當回事啊!

交警跨上摩托,打起警燈,追了上去。

那無牌小麵包車,從後視鏡裡看到後面有交警追來,非但不停,反而加足了馬力往前開。交警一邊緊追不捨,一邊用對講機,向其他正在執勤的交警發出求救訊號:“一輛小型麵包車,沒有牌照,超速行駛,正從新華路向大樹路逃逸。請予以攔截!”

那一段路的交警聽到求救訊號,紛紛響應:“收到收到!”,並做好了攔截準備。

小麵包車內,正是區人大主任潘德州的侄子潘二子。前不久,潘二子夥同一個狐朋狗友將朱新毛拉上了車,本來是要威脅朱新毛不準將區長授命製造電梯事故的事情說出去,結果造成了朱新毛的意外死亡,他們棄屍鏡湖,想就此瞞天過海。事後,媒體又宣告朱新毛疑為醉酒自溺而亡,他們便認為此事既然有了定論,塵埃落定,公安定不會再繼續追查。

他們在暗地裡避了一陣風頭,感覺朱新毛事件風頭已經過去,又開始出頭露面。這天,潘二子和他哥們,用潘德州給他們的五萬塊錢辛苦費,搞了點毒品,吸完之後,正興奮的五迷三道。見到交警攔截,他們還完全沉浸在毒品的興奮之中,壓根不把交警當警察,還滿心歡喜地以為自己是美國大片中的瘋狂賽車手呢。

兩人把小型麵包車,當成了法拉利跑車,速度驚人地向前駛去。兩人一邊開,一邊“哈哈哈”、“啦啦啦”、“來來來,追我呀!”“我是老鼠你是貓,看你追不追得著!”

交警在他們身後不斷鳴著警笛。這個交警也是彪悍,跟這輛麵包車耗上了!他攪動著油門,向前追去。在一條路上,車子相對較堵,小麵包死命摁著喇叭,在車子之間鑽來鑽去,許多好車,見到這輛小破車橫沖直撞,怕自己的車子無緣無故被刮擦,都趕緊避開了。

交警的摩托車非常靈活,趁著路堵的機會,從人行道上開到了前面。橫攔在了小麵包車前面。交警以為,都這樣攔阻了,小面車肯定不敢再開。

沒想到小麵包車裡的人,不知是因為喪失理智,還是心腸歹毒,非但沒有減速,而是沖著他加速沖了過來。交警見勢不好,趕緊從摩托車上跳下來,撲向一邊。等他回過神來,車子已經被撞出去老遠。

小麵包車在原地打了個轉,又向前逃竄而去。交警再次拿起對講機喊道:“這車子竟然襲擊警察,若不是我反應迅速,命都沒了。大家一定要嚴陣以待,逮住這輛車!”

正在路上巡邏的交警,一聽麵包車襲擊警察,還差點撞死人,義憤填膺,都向著一個方向湧去,目標就是這輛小面的。陣勢越來越大,從不同的街道支流中,警車呼嘯而來,緊跟小面的而去。

車上潘二子的同夥,看到這個架勢,迷糊感減弱了不少,問道:“哥們,情況好像不對哎!”潘二子回頭一看,一長串的警車朝自己追了過來,情況的確是糟糕了,嘴上卻說:“別急,我大伯是區人大主任潘德州,我給他打電話。”潘二子一邊開車,一邊打起電話來。

潘德州在電話中問:“二子,有什麼事?”潘二子火急火燎地說:“不好了,大伯,交警都在追我,快救我啊!”潘德州說:“你又惹什麼事了?”潘二子說:“也沒惹什麼事啊!我不過是快了一點,警察就追著我不放了!我身後,現在有十……十多輛警車瘋狗一樣追著我呢!”潘德州說:“你自己闖的禍,自己解決!”

潘二子說話直:“如果我自己能解決,我還用打電話給你嗎,大伯!”潘德州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你解決不了,那也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倒說說,你能辦好什麼事?上次讓你辦那麼點小事,你硬是把人家給整沒了!”潘德州不提醒還好,潘德州此話一出,潘二子倒清醒起來了,說道:“大伯,我今天磕了藥,這時候如果真被哪個警察給逮住了,我可不敢保證我的嘴巴會乖乖的,不胡說八道。”

潘德州聽這個傻愣愣的侄子竟然赤果果地威脅自己,氣得毛發直豎。但,氣歸氣,他還真是不放心這個扶不起的侄子,生怕他萬一說出點什麼來,就道:“你先撐住,我馬上打電話!”潘德州立馬撥了區公安分局副局長許善偵的電話,把事情說了。許善偵說:“這件事很難辦了!我是分管刑偵的,交警不歸我管。潘主任,你也知道我們局裡情況複雜。而且,這情況,你侄子惹惱了交警,而且還是犯了眾怒。十多輛車都在追他,這時候讓他們停,也不一定真的都聽話。有一句話叫: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交警中也不乏這樣的人。即使真的聽了話,不追了,那一大幫子交警會怎麼想?這屁股也難擦!”潘德州說:“那怎麼辦?這家夥可不是個正經人,而且還吸了點東西,我還真怕他亂說,影響會非常不好。”許善偵略略沉吟,說:“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先停車就範,等到了局裡,找個人說句話,也就沒事了!”

一輛大卡車正在一條路上快速行駛。這條路與潘二子逃竄的路,在一百米遠處交叉。大卡車司機見前方路口綠燈只剩下十來秒的時間,加大油門朝前沖去。

潘德州已打通侄子潘二子的電話,交代道:“二子,你先停車。不會有事,我已經找了人,到了局裡,有人會關照你,保管你沒事!”二子說:“大伯,我不想到公安局去。否則我肯定管不了自己的嘴,你最好讓他們現在就別追我了!”潘德州說:“二子,你聽我,現在不可能讓這麼多交警停下來不追你,得給他們面子,讓他們抓到你,否則只會把事情越搞越大!”潘二子磕了藥,想法一根筋到底:“大伯,別跟我扯這些沒用的,你讓他們停下,我是不會進警察局的!”潘德州喊道“二子……你聽我說……”

交叉路口,綠燈已成黃閃,大卡車毫不猶豫地一腳油門到底,轟隆隆地開到了最高速……

潘二子一手抓著電話,一手抓著方向盤,瞧見前方路口紅燈,一腳油門,向前沖去……只聽一聲巨大的“砰”一聲,潘二子的小麵包車被大卡車攔腰撞去,麵包車彷如一片梧桐樹葉直接在地面上,翻滾了過去……

幾分鐘後,一個交警的手指頭,從潘二子湧血的鼻孔邊縮了回來,搖了搖頭說:“沒氣了!”另一個檢視潘二子同伴的交警也搖了搖頭,說:“這就是報應!只是沒想到這報應來得這麼快!還好,他是闖紅燈出的事,否則的話,我們這些追的人還脫不了責任呢!”有一個交警看了看那輛破銅爛鐵般不成形的麵包車說:“我們也不怕承擔責任,這兩個人就是該死,無牌駕駛,超速行駛也算了,還襲警,這是謀殺,現在又闖紅燈,當然有報應。他們也不想想,我們這些交警,不管天寒酷暑,每天裡站在街頭幹什麼?不就是為了維持交通秩序,保障大家的安全?還襲警?真是不當我們是人啊!就沖著他們的喪盡天良,哪怕他們的死我們要承擔責任,我也欣欣然,這種人少一個好一個。不然,倒黴的就是無辜老百姓,這樣子橫沖直撞,想不出事都難。”交警們七嘴八舌一番,看周圍慢慢圍攏許多看熱鬧的人,便也不再議論,只等著救護車來。

潘二子和同伴兩人被從破爛的車裡拖出來,搬上了救護車,經過急救人員的專業診斷後,就被一塊白布遮住了!

區公安局副局長許善偵打電話給區人大主任潘德州,說:“潘主任,你侄子發生了車禍。”潘德州問:“情況怎麼樣?”許善偵說:“潘主任,你要節哀,人沒了!”潘德州並無悲痛,只是問:“真沒了?”許善偵非常肯定地說:“真沒了。”潘德州微微嘆息一聲,說:“沒了也好,少了我弟的麻煩。人家說,養兒防老,二子是個不孝子,反正靠他也養不了老。”許善偵看潘德州心態穩定,直言道:“沒了好,也少了我們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