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傑猶豫了一下,回答:“小丹想去讀醫,但是她的高考分數不夠上西陵大學的醫科。西陵大學我有個熟人,我在想,能不能想想……”

不等陳傑話說完,梁健就打斷了他:“有多少本事就辦多大的事。考多少分就上多少分的學校,要是不滿意,可以複讀一年重新考,錢不夠,我來出,這都沒問題。但是你要是想給她走後門,按照目前的狀況,你恐怕剛給她塞進去,就有人給你抖出來,到時候只怕你渾身是嘴,也是解釋不清楚的。而且對於小姑娘來說,你這樣幫她,並不是件好事。人都是一樣的,只有自己努力得來的,才會珍惜!”

陳傑低了頭,滿臉愧色:“是我考慮得不周到。”

“行了,你先去常青同志那邊,把該交代的交代一下吧。”梁健說著站了起來,陳傑跟著站起來,送了梁健出門,自己拿了東西,也出門去找禾常青了。

梁健站在自己辦公室門口,看著陳傑匆忙消失在轉角,嘆了一聲。希望,那個人到此收手。

但真的會收手嗎?

梁健轉身回到辦公室,將這件事暫時放到腦後,開始忙那總是忙不完的工作。最近上頭又有檔案下來,說要打造生態型經濟,可是省裡也有意思傳下來,要生態沒關系,煤礦是一塊不能動的肉,盡管這塊膩得爬喉嚨,省裡有些人也是捨不得吐出來。

梁健想到刁一民,想到那天在辦公室中,他說的那番話。其中,他說,無論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國家,總是要進步的。十年前的經濟模式,就算再好,到十年後,總是會顯得落後一些。有些東西,用久了,該修的修,該換的換,不然吃苦的是自己。

他雖沒有明言,但意思已經足夠明顯。當時梁健有些貪心,想得到他的一句明言,只要他說句話,挑明態度,就算有人反對,對於梁健來說,那也無異於是神助。只是,刁一民看了他一眼後,卻下了逐客令。

當時走出那扇辦公室門後,梁健就後悔自己那一時的貪心了。第一次接觸的時候,梁健就有所感覺,這刁一民應該是有心要改變目前西陵省整體的一個狀況的,但他應該也是被各方勢力所掣肘,難以有所行動。而梁健,就是他嘗試用來投石問路的一顆棋子。既已明知自己的身份,就應該要有作為一顆棋子的覺悟。棋子只有表現出一定的價值後,才能讓下棋的人願意耗費更多的資源去為這顆棋子鋪路,保護這顆棋子。所以說,梁健得要表現出更多的價值。

那麼,這份檔案,就是他體現價值的時刻嗎?

梁健轉頭看向窗外的雨,苦笑了一下。生態,和經濟,難道真的不能兩者兼得嗎?

生態型經濟的方針,不是剛剛提出來,在東部許多城市都已經在實踐,當初的永州就是走得這條路,是有所成就的。但在生態型經濟的初始,肯定是會讓一個城市的經濟有所下滑的,但只要堅持度過這個下滑期,進入穩定期後,那麼生態型經濟的好處就會逐漸顯露出來的。可是這個下滑期,對於太和市這樣一個以煤礦這類高汙染型企業為經濟支柱的城市,必然是影響十分巨大的。這樣的結果,梁健不僅要考慮自己是否能夠承受來自的上面的壓力,還要考慮太和市是否會能夠承受。

這幾年因為官商之間的貪腐問題,太和市的經濟問題一直不容樂觀,經濟轉型帶來的後果,太和市萬一沒承受住,後果是十分嚴峻的。雖然說這種可能性比較小,但梁健不得不考慮進去。

除了經濟問題,還有生態轉型,要往哪個方向轉,這也是一個需要經過深思熟慮的問題。太和市的環境問題,是一大嚴峻問題,日益嚴重的沙化,還有這幾年一年嚴重過一年的缺水問題,等等一系列問題,都是有待解決的。

一瞬間,肩上的擔子重了很多。

他看著桌上那份檔案,生態轉型,煤礦,這是必然要碰撞的兩個詞,那麼什麼時候碰合適?還有,怎麼碰?

梁健坐了一會,伸手拿過電話,給沈連清打了個電話:“你看看時間表,這幾天什麼時候有空,排個會議,會議名單我待會發給你。”

沈連清哦了一聲。梁健掛了電話後,想了想,給婁江源打了電話。電話接起,梁健笑問:“怎麼樣?頭上拆線了沒有?”

婁江源笑答:“估計還得當幾天印度人。有事?”

“嗯,你什麼時候有空?我有幾個問題,想跟你探討下。”梁健說道。

“我看看,你等等。”婁江源說完,似乎去翻時間表了。梁健安靜等著。一會兒後,聽得婁江源說:“白天是沒空了,要不晚上?”

梁健想了一下,他晚上似乎也沒事情,便同意了。

掛了電話後,他將會議名單確定了之後,發給了沈連清,讓他去做安排。發出去後,忽然想起一個人,當時在江中的時候,他曾見過兩個環保方面的教授,太和市的環境要想改善,勢必要有專業人士參與,才能事半功倍。看來,得什麼時候想辦法聯系一下,看能不能獲得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