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揚眼尖的主意道他的肋間那塊衣服空了一塊,依稀可以看到裡面露出來的骨頭,但這人卻跟感不到疼一樣,看著孟起突然笑了聲,眼中流露出十足的趣味。

他看著那張和趙無名一般無二的臉,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你問我原因,自然是因為你們的好陛下騙了我。”

他也欲多言,眉毛一挑,似乎是想到了一個有趣的點子,命人將孟起綁在了一旁的石柱子上,笑眯眯道:“你很有趣,我不殺你。”

幾天幾夜的屠殺,狼煙四起,婦孺孩童嚎哭不止,昔日繁華的聖都如人間煉獄,皇宮內無一絲活氣。

孟起便親眼看著自己的國家滅亡,好友親人皆死於刀下,他睚眥欲裂,偏死不能。

等到死的人差不多了,這場荒謬的殺戮才停止。

軍隊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周圍又變得很安靜。他身上的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解開了,孟起再次醒來的時候周身空無一人,血海屍山將他埋沒,無數殘肢斷骸堆積,他怔然著,再掉不出一滴眼淚。

孟起跌跌撞撞的跑上城牆,將新皇的頭顱取下來抱在了懷裡。

他看著滿目瘡痍的九黎,幹嚎不止。

他大聲控訴著,罵天罵地,罵到最後也沒有想清他的國家到底怎麼惹上了這場無妄之災。

兩行淚忽然從周子揚的眼中滑落,他抬手拭去,忽然覺得頭疼欲裂。

史書中關於九黎的滅亡寥寥兩筆,上面寫著‘新皇登基,昏庸無能,暴虐嗜殺。民不聊生,直逼聖都,皆起義造反,九黎亡之。後齊姓人稱帝,國號祈,改聖都為京都。’

全然一副為民除害的正派模樣,可孟起很早就告訴過他,書中之言無半句實話,真相併不為世人所知。

他說大祈皇室很是齷齪。

他說九黎全然是無妄之災,九黎的臣民枉死無數,孟起說他是皇族的後裔,叫他一定要複國。

可宮裡的人都被殺光了,哪裡還有什麼九黎皇族?

孟起哭的太過悲慟,幾乎是要瘋魔了。周子揚心裡很不好受,他走過去想安慰幾句,卻見孟起毅然決然的起身從城牆上跳了下去。

可是天不遂人願,孟奇的身體掉在屍體堆積成的小山上,他沒能死成。

孟奇躺在上面看著天空,忽然笑了一聲,笑著笑著,便沒了呼吸,只是瞪圓了一雙眼睛,直愣愣的,不甘又怨恨的看著天空。

懷裡的人頭滾到周子揚腳邊,他低頭看去,卻被駭的後退幾步。

這位太子殿下,九黎的最後一個皇帝——竟與他長得一模一樣。

周子揚在夢中掙紮,動靜大到白術嚴完全不能忽視的地步,他將周子揚的臉埋在雪裡,等到人徹底安靜了下來才又去尋唐帆。

白術嚴費了半天勁才將唐帆刨出,他盯著這張臉目光複雜的一會,然後將他綁在了背上,又用一條繩子將周子揚的腿綁起來纏在自己腰間,頂著風雪往前走去。

街上隨處可見的人埋在雪裡,他們始終維持著一個動作,頭上已經頂了一層厚厚的積雪,像一個被擺弄好的木偶,臉上的表情卻依舊生動,看上去滑稽又詭異。

白術嚴穿過人群,往花滿樓的方向看了一眼,裡面的人似有所感,推開窗戶揚起一張笑臉沖他揮了揮手。

他面無表情的轉過頭,繼續往前走,循著記憶找到了那處宅子,然後推門進去。

通往地下室的長廊兩邊綁著十幾名少女,她們身體外面裹滿了稻草,被麻繩困作一團直挺挺的站著,只有露出的兩隻眼睛充滿了疲憊驚恐。

身後是破裂髒汙的牆壁,無數少女的臉皮被貼在上面,都被凍得發紫發青,看上去毫無美感。

白術嚴抽了抽嘴角,扛著人往室內走去。

“小白,我還以為你回不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