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線三)

巫岷再次進宮時,臉上多了些笑容,看上去比上次輕鬆了不少。

他在冷宮中尋了半天都沒有找到趙無名,問了幾個打掃庭院的小宮女,這才聽說了這人差點將自己玩死的訊息。

巫岷心中緊張,只覺頭疼的厲害,唯恐這陌生詭異的世界裡就剩下自己一個人。

他匆匆趕來時便看到趙無名跟一個陌生的少年交談,他斂了慌張,上前行了一禮,待看清了這少年身上的裝扮,不由意外出聲:“是苗疆的少年?”

白術嚴眼睛一亮:“你一看就知道了!”

苗疆避世不出,外人鮮少了解,不怪他這麼驚訝。

趙無名頗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現實中,巫岷和白術嚴曾經似乎也是好友,只是沒想到這個幻境荒謬過了頭,也將兩人牽引了起來。

如果巫岷知道他後世會殺死白術嚴,又該是怎樣的表情呢?比起這個,趙無名似乎更感興趣巫岷為什麼變成了那樣。

“說起來也算祖上同源,我是南疆的,朗鄂山你知道嗎?”巫岷心中泛起了一絲希冀。

白術嚴點點頭:“聽族裡的老人說過,但我以為是假的呢!山裡是什麼樣的,跟我們寨子裡差不多嗎?”

“郎鄂山不是山,是一片雨林,林子裡到處是蛇蟲鳥獸,還有毒瘴迷霧,很危險。”

白術嚴似懂非懂的點頭,“也是,南疆在最南邊,我們寨子在西北部。”

“一南一北,這樣說來,我們可謂是緣分匪淺啊!”他嘿嘿笑兩聲,眼中真誠:“對了,我叫瞳崖,是苗疆的族長,你呢?”

趙無名注意到他換了自己的本命,心想,這人還真是單純。

“巫岷,”他頓了頓,又加上:“少祭司。”

“那我以後可以跟你去南疆玩嗎?”

這個世界早就沒有南疆了,巫岷似乎被問住了。

白術嚴撓了撓頭,改口道:“神域不是外人進的,我方才是開玩笑的。但大人怎麼會進宮啊,是來歷練的嗎?”

“先前同你說的那位精通佔蔔的幻術師就是他。”趙無名開口:“他被皇上救了,在宮中做了太蔔,沒事的時候便算算卦,觀察一下星象。”

巫岷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我什麼時候欠了聖上的恩情了。”

趙無名淡淡地瞥他一眼:“知遇之恩。”

“那大人是來歷練的嗎?我聽說南疆那邊跟我們不一樣,入世歷練的時候都會戴著一層面具,還要扮成中原人的模樣,那面具上的樣貌是遇到的出山後的第一個人。”

“為何?”巫岷自己都沒聽說過這樣的規矩。

“那書上說‘凡有所相,皆為虛妄’,但我沒看懂。”

“凡有所相,皆為虛妄……”

趙無名重複兩聲,笑的不明所以,倒是弄得巫岷一頭霧水,他捏了捏自己的臉,說:“我可不知道這勞什子規矩,這是我自己的臉。”

“都是族裡的老人說的,傳說嘛,本就帶有神秘色彩,大人就當聽個樂趣就行。”

“老師,那之後呢?”

“真是稀奇,啞巴開張,今日竟說了這麼多話。”

白術嚴得了空閑便來招惹幾句,但趙無名大多時候都懶得理他。正如現在這樣,趙無名聽到後也只是飲了口茶水,眼皮懶懶的掀開瞥了他一眼。

有種被小孩兒鄙夷的錯覺,白術嚴在趙無名手裡還沒討到過便宜,除了那口頭上的一句老師。

“要是下了一趟山還能回來的話,便將面具燒了就行,回歸本真,要是面具摘不下來了,也就不必回去了。”

“這傳聞倒是有趣,我這個本族人都沒聽說過,但面具怎麼會摘不下來呢?”

“那面具是用一種特殊的蠱製成的,作惡的話好像會侵蝕人的容顏,書上說的可邪乎了。總歸肯定是出世的途中亂了本心唄,中原多好玩啊,亂花漸欲迷人眼,我才來了多久就已經不想回去了。”

“太過離譜,我們雖擅長蠱毒,也不至於用到自己身上,還有,我們只有做任務的時候才出山。”

趙無名聽著,忽然想到了外面的那個巫岷。

十年來,深恩負盡,死生師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