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秘境(四)(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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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秘境四)
秋夜的風涼薄無情,擾的滿枝殘葉簌簌作響,空氣中濃稠的苦味還未消失殆盡,籠子裡的烏鴉吱哇亂叫,似乎被自己禁錮在這裡很不滿意。
同床上那具她撿來的屍體一樣,睡了幾天幾夜還在哼哧哼哧地叫,雖說醒不了,但就是招人煩。
劉湘玉的眼神略過他受傷的雙腿,在胸口處少了一塊肉的地方有過短暫停留,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只一眼便落荒而逃,又心不在焉地對著那張纏滿繃帶的臉發呆。
“師父,他還能不能走路了?”
阿醜的師父是個形容潦草的瘦小老頭,雜草似的頭發從來不打理,穿著的是從隔壁山頭亂葬崗上的死人扒下來的衣服。
老頭吃起東西來嘴巴一努一努的,他吸溜一口喝完肉湯,嫌棄道:“阿醜,你醫術差也就算了,連同做的東西都一股子苦味。”
“走路,走什麼走,能活著就不錯了,真不知道你給我找了個什麼麻煩,你瞅瞅,這樣的活下來也是個廢人了,就算能走路也是個瘸子,眼睛也瞎了,還是個啞巴。”
“看不見走不了的,趕緊送走,屁活幹不了,要他做什麼?”
炮仗似密集的話脫口而出,老頭對劉湘玉撿回來的這人很不滿意,不說用光了他大量的藥材,還一直醒不了,導致自己在徒弟面前誇下三天就能醒的海口落空,因此格外沒有面子。
“瞧他身上穿的必非凡品,等他醒了不愁沒有吃喝了。”劉湘玉淡淡一句話堵住了那饞嘴的老頭,他不贊同地搖頭,十分虛偽道:“小小年紀不學好,不過咱們這房子也該翻新了。”
“你為什麼不出山?治病醫人也是叫他們上山,每次來人還總是蒙著臉,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老頭不正經道:“凡事總被多情惱,他們找我報恩怎麼辦?我可不想做活菩薩。”
凡事總被多情惱,這是阿醜的師父這幾日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劉湘玉總覺得他在嘲諷著什麼。
阿醜從未出過深山,去過最遠的地方也不過是從這座山頭翻到隔壁的山頭,劉湘玉盤算著自己什麼時候能夠見到小滿,或許自己會是她身邊的一位侍女。
虛幻的十七年並未讓劉湘玉沉淪進去,她有自己的意識,有自己的思想,甚至大多時候,她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來的。
可也總有些東西無法避免,比如阿醜面對山下來客的眼神時下意識的躲避,她會因為小孩子的兩聲取笑便散著頭發常年遮蓋自己的醜陋,她心地善良到第一時間在自己的身上找問題。
但劉湘玉不會,她會覺得這都是別人的狹隘和偏見,而這些負面的指責對她而言無關痛癢,大有一種不顧他人死活的精神狀態。
劉湘玉不覺得這張臉醜,她會將自己的頭發都別再耳後,露出一張完整的臉,哪怕有人說她可怕也全然不在乎。
有人說她長這麼醜還不懂得遮掩是不知廉恥。
阿醜會羞愧的低下頭,好聲好氣地道歉。
劉湘玉會直接澆他一身的苦藥水,叫他喝水都如同在飲黃連。她很想這樣出口氣,但阿醜彷彿是個沒有自己個性的面團,別人說什麼她就是什麼,圓的扁的,她如何都可以。
因此劉湘玉也時常憋屈。
阿醜十分聰慧,但也僅限於醫術,但劉湘玉不是,她曾在無數徹夜難眠的晚上紮頭背醫術學針灸,可總在第二天便忘得幹淨。
對於脈象,在她這裡只有兩種結果,那便是跳著的和不跳的。
劉湘玉便想到了自己趙無名初次見面時便誆他自己會醫術,由此拆穿了這只狐貍的惡趣味。
自己被困在這裡,不知道趙無名怎樣了。
劉湘玉只希望夜宴開始後他能發現自己不見了。
她幽幽地嘆口氣,到底想不通小滿是什麼意思,還有隱岐,又為何讓自己殺了小滿,他說小滿是兇手,可他之前分明叫自己在小滿的幫助下找到兇手。
劉湘玉對隱岐很是厭煩。
以至於這樣面無表情的冷臉出現在阿醜的臉上有些駭人。
“阿彌陀佛,你這一臉兇神惡煞的是要吃人啊?”
老頭又開始盤佛珠,這個時候倒顯得沉穩了許多。
阿醜的師父從前也是位得道高僧來著,只是不小心得罪了權貴,引得整個寺院被牽連斬殺,那孬人壞得很,偏偏只留了他一個。
老頭說到這些的時候總是樂呵呵的,劉湘玉一時分不清他是在逗耍自己還是真的瘋過了頭。
“那你為什麼不去死,這樣活著,不痛苦嗎?”
話一出口,劉湘玉便後悔了。
“死了並不會結束,罪惡也不會消除,反正我都這樣了,還怕那修羅地獄不成,等我晚些時候再去,再去賠罪。”
“但我還不想死呢。”老頭又笑眯眯地灌了一大口酒,他看向床上那難纏的病人,臉一黑又翻箱倒櫃地尋前幾日挖來的藥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