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紅妝看到慕容天涯的身子,猛地搖晃了一下,卻又堪堪站定。

快速接過兵部尚書遞來的搪報,慕容天涯的手止不住顫抖,開啟來,瞧著搪報上的一行行小字,明明寫得清晰無比,可視線卻是愈發模糊,怎麼就瞧不清楚了呢?

“丞相!”她聲音沙啞,面上還算鎮定,“你來唸念,燭光晃得本王眼睛疼,怎麼都瞧不清楚。”

扈遠山快速接過,他已然瞧出來了,慕容天涯的神色不太對。

如今瞧了一眼搪報,饒是沉穩如扈遠山,亦是駭然繃直了身子,總算明白生殺在握的攝政王,何以不敢直視這一張白紙黑字。

“臣,泣淚叩首……”扈遠山喉間發澀,已然讀不下去了,轉手交給了兵部尚書,“你、你來!”

可這樣一份搪報,誰都不敢讀啊!

最後塞來塞去的,竟是塞進了紅妝的手裡,驚得紅妝如同捧著燙手的山芋,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慕容天涯拖著沉重的步子,亦步亦趨的朝前走,她覺得今兒的宮道上,風可真大,好冷。

“主上?”紅妝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著搪報,駭然丟回扈遠山的手裡,疾追慕容天涯而去。

“主上?”掠影也嚇壞了。

除了遇見小公子的事之外,她不曾在主上的身上,見過如此頹廢之色。

“紅妝。”慕容天涯站在那裡,光影落在她身上,將她的身影拉得頎長。

風吹著衣袂,讓她瞧著格外單薄,愈顯孤寂。

“主上,奴婢在!”紅妝哽咽。

慕容天涯定定的望著前面,神情略顯呆滯,嗓子裡像是卡了一塊火炭,沙啞得不成樣子,“你看啊,這條路,像不像啊……”

“像什麼?”紅妝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這條宮道,來來回回不知道走了多少遍,紅妝從未想過,這條宮道像什麼。

扈遠山也慌了,方才那個臨危不亂,從容不迫的攝政王好似消失了,眼下這個……不太對!不太對!

“攝政王?”扈遠山忙道,“蕭將軍之事尚未查明,還需要……”

“像黃泉路!”慕容天涯閉了閉眼,忽然身子後仰,腦子裡一片空白。

“主上!”

“主上!”

“攝政王!”

呵,蕭北望……你這個騙子!

大騙子!

搪報說,北瀾圍攻,城內無兵可用,援兵未至,蕭將軍策馬出城,孤身入敵營,直取北瀾守將頭顱,此後被北瀾大軍追殺,逃往斷崖……

後面說了什麼,慕容天涯其實一點都沒看清楚。她只看到斷崖兩個字,腦子裡就跟斷片了似的,什麼都沒了,這種空蕩蕩的感覺,是前所未有的。

耳畔是哭聲,分不清楚是誰的哭聲。

她想著,真正該哭的不應該是自己嗎?

她是真的想,就這樣躺著,閉著眼睛,假裝是一場夢,夢醒之後,蕭北望還在將軍府,別一根桃枝在她耳鬢間,略帶戲虐的說一句:避避邪。

可慕容天涯還是醒了,睜著一雙空洞的眼,一滴淚都流不出來。

“主上?主上你可算醒了!”紅妝在床邊抹眼淚,掠影也在哭。

慕容天涯掃一眼二人,吃力的爬起來,“我睡了多久?”

紅妝淚眼婆娑,“兩天兩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