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延初是害怕的,真的害怕,他的確動了心思,迫切的想要擺脫慕容天涯的桎梏,想要獲得自由,想要得到屬於自己的尊榮。

可現在,他不敢了!

“皇叔?”慕容延初哭了,“皇叔!”

他癱軟在地,伏跪在慕容天涯跟前,抱著她的腳踝,幾乎是匐在她腳下,這一刻他不是什麼君王,只是個無助的孩子,慌亂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大哥那麼聰慧的一個人,就算死了,也讓父皇記住他,執意要把皇位留給你。”慕容天涯只覺得諷刺,居高臨下的望著腳下哭成爛泥的皇帝,“可你呢?你去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是什麼樣子!”

慕容延初滿臉是淚,“皇叔,你別殺我!我不是真的要害你,我只是害怕,我怕……”

“你從宮外回來,我便知道你動了心思,可我總覺得你還是以前那個善良單純的孩子,再怎麼樣,最多窩囊點罷了,這江山社稷,我替你守著便是!”慕容天涯一腳踹開他。

小皇帝在地上滾了兩圈,愣是沒能爬起來,繼續淚流滿面。

慕容天涯面色沉冷,“我不覺得失望,畢竟身居高位者,若說沒有剷除異己的心思,是絕對不可能的。我只是覺得你太蠢,蠢得令人髮指,連半分把握都沒有,便貿貿然出手,這便是你的帝王策嗎?”

“就你這點把戲,連天橋下的說書先生都不如,還敢擺在臺面上,呵……你以為袁嫣兒真的那麼好使嗎?她是個什麼東西?你不會真以為有了袁嫣兒的幫扶,我就奈何你不得,奈何不了她這個空頭皇后?”

“慕容延初啊慕容延初,你太小看你的小皇叔我了!她這個皇后是我給的,我能扶她上去,就能讓她下來,袁虎臣算什麼,他若真的造反,難道朝廷真的沒辦法嗎?”

“你當蕭北望是死人嗎?蕭家護著朝廷,護著皇帝你,盯緊了我的攝政王府,但如果袁虎臣造反,我敢保證,蕭北望絕對是第一個領兵出征的!”

慕容延初愣了,他從未想過這麼多,也沒想得這麼深。

“怎麼,沒想到?”慕容天涯居高臨下,“皇帝,你還嫩了點,並非人人都是袁虎臣,手握大權就想當皇帝的!我為什麼要穩住袁虎臣,為什麼要穩住蕭北望?因為我想要天下太平。”

“天下,太平?”慕容延初眨了眨眼睛,忽然間好似明白了什麼。

“想明白了?”慕容天涯冷笑,“那原本是皇帝你該做的事情,真正英明的君主,懂得如何權衡朝臣之間的權勢利益,而不是以殺止殺!殺人,損人一千自傷八百,從來都是得不償失。百姓受夠了戰火連連,受夠了流離失所,如果西梁再有動亂,再起兵變,我敢保證你定會死在亂刀之下!”

語罷,慕容天涯拂袖轉身,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皇叔!”慕容延初高聲喊。

她頓住腳步,只聽得身後傳來幾聲悶響,好像是額頭抵在地面上的聲音,“皇叔,我錯了!”

聽得這話,慕容天涯只是挺直了脊背,重重的合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依舊精芒畢現,“限你三日內養好身子,三日後,我要在朝堂上見到帝君臨朝。”

慕容延初跪在地上,看著她大步流星走出去。

有那麼一瞬,慕容延初覺得自己這位小皇叔,比他更適合這個皇帝。如果當日小皇叔登基,也許就沒自己什麼事了吧?

“皇上?皇上!”李長齡慌忙將小皇帝扶起,“皇上,您的寒疾還未痊癒,您仔細龍體!”

慕容延初站起身,忽然推開了李長齡,“朕沒病。”

李長齡愕然,“皇上,您這是怎麼了?”

“朕沒病!”慕容延初眼眶通紅,瞬時淚如雨下,“朕、朕真的沒病,朕只是害怕而已!誰都不會明白,朕在這清風殿的日日夜夜,那把刀子時時刻刻架在脖子上的感覺。朕好怕,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