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朝,文武皆散。

慕容天涯坐著不動,扭頭去看陳儀中,這老古董竟然在打盹。

“老大人是有什麼事兒要叮囑本王?”修長如玉的指尖夾起杯蓋,杯中已無茶水,她索然無味的嘆了口,“有話就說,本王見不得你們這些裝腔作勢的。”

“你沒說我倚老賣老,已是嘴上留情。”陳儀中輕咳兩聲,“攝政王既然要追查六年臨雲府之事,可得想仔細了!這些事都是先帝一手督辦,若你執意要查,怕是……”

“當年到底發生什麼事?”慕容天涯面色沉沉,“一個個諱莫如深,莫非還有隱情?”

陳儀中輕嘆著起身,“倒也沒什麼隱情,只是有些東西一旦撕開口子,便是血淋淋的。”

她冷笑,“很不巧,本王最喜歡揭人短!”

驀地,她眸色陡沉,若有所思的打量著陳儀中。

抖了抖自身的老骨頭,陳儀中晃晃悠悠的往外走,“回家咯……”

走出偏殿,慕容天涯並沒有直接打道回府,而是去了一趟文書閣。

“主上?”紅妝擔慮,“那老頭怕是不會給您留面子。”

“這還需要你提醒?”慕容天涯早有心理準備。

還沒走到文書閣,在外頭的迴廊裡就聽到了兩人的爭吵聲。與其說爭吵,還不如說是耍賴的爭執,聲音皆是熟悉得很。

她抬手,示意所有人等在外頭,孤身進了文書閣。

果不其然,一老一少兩人隔著棋盤爭論不休。

“有客!”蕭北望挑眉。

鮑不平冷哼,“管那麼多閒事,難怪心不在焉,輸得你哭爹喊娘!”

“明知道我棋藝不好,還非得拽著我下棋,不輸才怪!”蕭北望皺眉,猶豫著落下一子,“說好了三局兩勝,你都贏了還死拽著我不放,也不知是何道理?”

頓了頓,蕭北望又道,“會下棋的來了,想來攝政王棋藝精湛,鮑大人可以同攝政王來一場生死對決。”

“呸!”鮑不平頭也不抬,“她有幾斤幾兩我還不知道?她的棋還是我教的,我還不知道她那點路數?跟她下,倒不如左手跟右手博弈來得痛快!”

慕容天涯也不惱,若換做旁人,十個腦袋都不夠掉的。

師徒一場,她很瞭解鮑不平的性子,老頭子不畏強權,不貪圖富貴,性子剛烈得都快趕上貞潔烈婦了。

拂袖落座,棋盤上的黑白棋子,路數和輸贏皆一目瞭然。

她棋藝的確是鮑不平教的,但僅限於開蒙,以鮑不平的棋藝水平,若真的要教她……再等八百年還差不多!

“你怎麼還不走?”鮑不平捏著棋子,老臉有些發燙,“這有什麼好看的?”

她涼颼颼的望著他,繼而又剜了蕭北望一眼,“怎麼哪兒都有你?!”

“緣分擋不住!”蕭北望落子,“鮑大人,該你了!”

鮑不平贏了兩盤,便死拽著蕭北望不肯撒手,畢竟這宮裡願意跟他這臭棋簍下棋的,著實少之又少!

可是這一盤,鮑不平觀望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偏偏自己的棋子被吃得所剩無幾,若他再落錯,估摸著要全軍覆沒。

當著慕容天涯的面,他遲遲沒有落子,怕老臉掛不住。

“你是怕輸?還是怕丟臉?”慕容天涯極是不屑。

“胡扯,我能輸?”話雖這樣說,棋卻沒落下。

鮑不平梗著脖子,時不時橫她一眼,“攝政王不去處理朝政,跑我這文書閣抖什麼威風?這裡不歡迎你,你趕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