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兩相厭(三)(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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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被罰幽泉囚禁。卻被偃看中他一身傲骨,逆流而上。成為不世出的唯一弟子。偃傾囊相授,少年勵精圖治。
偃的生命最後走向了終結,少年不忍他離開,可又不得不完成師父生前所願。
偃曾說,他死後不願魂歸故土,只願刀劍長鳴。他一生痴迷煉器,可卻無法真正撼動天地。若有一日用生命銘刻,是否可以成全他多年夙願。
他多想能夠征伐天下,戰鼓鳴喈。
少年獨自一人離家漂泊,臨走時他用師父留下的精魄,凝聚了一柄利刃,喚作乾坤。有無盡殺戮之能。
後來,他聽聞家族覆滅。一柄利刃,成為了所有人心頭的懸刀。人人皆渴望,嚮往力量。可無人能駕馭。乾坤輾轉,得到的人欣喜如狂,失去的人怨怒成性。
無休止的悲哀淹沒,吞噬,最後皆被劍靈吞噬。那利刃有靈,喚作婪。隨慾望而強大,亦隨慾望而毀滅。
他討厭的人死了,可他,不曾快意。他去了人間光怪陸離的世界,一個人漂泊,縱使沒了私生子的汙名,可世間立足,何其艱難。
他仍是弱者,身為練器者,無家族依仗,無淵博師長。一人之言,何其卑微。他只能在這世間的每一處,尋找著他的命途。
後來的一天,他藉著別人的鐵匠鋪,打造出了最精良的戟,連師傅都稱贊他手藝絕佳。那是獻給皇家的禦用兵器,若他就此平步青雲,便可一生無憂。
他睡了此生最安穩的一覺,做了最美的夢。可美夢醒來,滾滾的濃煙嗆得他喘不過氣來,劇烈的灼燒感侵蝕著他的面板,而鐵匠鋪在熊熊大火中燃燒殆盡。
他艱難的往前爬,可身後力有千鈞,橫梁掉落下來,砸中了他的腿。他蹣跚著往前匍匐,聽見外面隱約的說話聲。
“王鐵匠,朝廷都封你為禦用煉器師了,你這鋪子燒就燒了吧,回頭有更好的賞你。”
王鐵匠,“那可真是柄絕世好戟啊,多虧了它,我才能扶搖直上。至於這鋪子,誰愛要誰要,就當陪葬了。”
他覺得昏昏沉沉的,好像有什麼東西破碎了。原來,鋪子無關緊要,重要的是權力啊。他不止一次聽王鐵匠唸叨,這鋪子是祖傳的,是他一生都要堅守的財富。
可笑他信了,不過是利用罷了。
他於火海中逃生,大難不死。勉強找到一處地方歇息,一身的傷痕累累。他蹲下身去河邊洗沐,已然看不清模糊的容顏。
岸邊過來了幾個人,吵吵嚷嚷著的少年公子哥。有一人走到河邊戲水,看到倒在路邊的少年,滿身血汙。
“該不會是死了吧,不如我們把他埋了。”幾個公子哥提議,那公子探了探,似乎也是沒什麼氣息了,也就預設了他們的做法。
少年於混沌中醒轉,周身已然堆滿了泥土,眼看就要蓋過脖頸。他眼珠子轉了轉,冷冰冰的眼神朝著四周掃過。
周邊死一般的寂靜。
“鬼啊,”眾公子一鬨而散。而後從樹下走出一人,白袍暗紋,眉目清秀,端莊如玉。他絲毫也不顧及的將自己白淨的手伸進泥土裡,替少年拂去面上沾染的灰塵。
少年有些迷惘的看著這個陌生的人,他的身體有些麻木,腦子也不太靈活。等到白衣人將他從土裡帶出來,替他清理傷口。
他才啞然,半晌道了個“謝”字。
“你叫我鶴渡就好,不必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