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琅靜靜回望著他,“我是誰重要嗎?一踏入顧家,就如同被困在牢籠中再也出不去,我總歸會一直待在你身邊的,我本來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模樣,也不重要吧。”

她的那雙眼睛,就像無邊無際的月光下的水域,底下藏著無聲起伏的黑色的巨浪,藏著某種沉甸甸的,讓人不敢直視的東西。

那種沉默的力量,讓顧禹疏感覺有什麼東西捆綁著,拉扯著他的腿腳,水面漫過他的腳背,腿彎,一步一步地,帶他走向寒冷寂靜的深淵。

明琅一點點從他手中抽出胳膊,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穿過窗戶落在地毯上的月光,在她眼睛裡描繪出一片淺淺的沉默的輪廓。

毛團子不清楚是從哪一秒開始氣氛變得這樣安靜無息,又沉重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回到房間將門關上,明琅一拳砸在門上,細嫩的面板撞擊著堅硬的門,磨損出一片紅,淡淡的血漬印在古棕色的門上。

但這些最終都會在漫長的時光中,凝固,發暗,最後瓦解成粉末,被風吹的沒有痕跡。

毛毯子又在剛剛感受到了明琅自靈魂散發出一種針對任務目標的惡意。

它明白,不弄清楚他們曾經發生過什麼,她永遠無法坦然面對自己的感情。

顧禹疏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

旁邊的地毯上散亂著一地的檔案,本來應該處理檔案的,可上面的字型像是被重新打亂,飄散在眼前,看都看不明白。

他煩躁地皺著眉,將頭頂刺眼的燈關掉,將被子拉過頭頂,黑暗一下淹沒了他。

下一瞬間,他眼前便又閃過明琅靜靜看著自己的眼神,隔著深秋冰涼寂寥的空氣,淺淺地浮在光線暗淡的走廊中。

似乎是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好像更早的時候,有同樣一個女孩,在漫長的時光裡用這樣的眼神望過來。

顧禹疏在被子裡蜷縮起來,雙手壓在心口那裡,長長撥出一口氣,疼痛的感覺依舊那麼清晰……

他是生病了嗎?

次日清晨,三人落座在餐桌前。

桌上擺放著三份營養又美味的早餐。

氣氛有些沉默。

顧沉忽然將一份火腿放到明琅盤子裡,“你不是喜歡吃這個嗎?這是今天早上才從國空運過來的,你嚐嚐。”

明琅看著那塊兒被他的筷子觸碰過的食物,將它撥到一邊,淡淡地說:“你記錯了,我不喜歡吃火腿。”

在食物方面她沒有什麼喜歡或不喜歡的,只不過是因為被他觸碰過,所以不喜歡。

明朗掀開眼皮掃了一眼,在顧沉給她夾東西時,顧禹疏瞬間變得凝固的表情。

顧禹疏知道,又要開始了。

命運的齒輪不斷轉動,諸如此類的場景總是在這座房子裡一遍又一遍的發生。

顧沉有些不悅,“你不是喜歡吃嗎?吃吧。”

如果是那些女人,看到他露出不開心的表情定會陷入忐忑與不安,況且只是食物而已,哄哄他絕沒什麼。

但他現在面對的是明琅。

明琅只靜靜看著他,彷彿他是一個無理取鬧又不討人喜歡的孩子。

在這樣的目光下,莫名會感覺有些傷自尊。

一秒……兩秒……

“不喜歡就算了。”顧沉眉間縈繞著淡淡的陰沉。

顧禹疏匪夷所思地看著顧沉。

他居然在他的語氣中聽到了一絲委屈??!

早餐後,顧禹疏來到書房找顧沉。

“咚咚咚”敲門聲。

“父親,你找我。”顧禹疏站在未關的門外,隔著遠遠的距離看著窗邊男子的背影。

書房裡沒有一絲光,窗外沉藍色的天空描繪出他黑色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