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流把嘴角激得亂顫,言青川懷疑這類使人無限趨近面癱的機器,是否真能永葆青春。

伴隨空氣被抽癟的悶哼,又一坨帶著某種草本氣味的凝膠落在左臉上。無機質的金屬邊沿把凝膠推開,面板被電流吸住,磕磕絆絆地向上走。

“平次有說什麼時候回家?”

一股馨香從仰躺的正面撲過來,言青川飛快睜了睜眼——這個動作不容易做,機器正推到她眼眶周圍,眼皮連著眼角都無意識抽搐著——只瞥見文女士細膩的脖頸。

“沒說”,她復又閉上眼,趁著嘴角還能自理的時機說,“您問他唄。您下命令他還有不聽的時候?”

金屬邊在眼眶來回折返10次後,就直接跳到了眉心,說不上是冰涼還是微麻的膚感,從額頭一路滑到顴骨,再落回耳根。

“這倒是”,馨香隨著機器停留的位置遠遠近近,“論聽我話,你哥可比你不知道強出多少。”

言青川“哼哼”兩聲,就算正閉著眼,也努力用眼珠的轉動曲線,表達出“我剛翻了個白眼”的資訊。

手機在離手腕不遠的地方震了一下,她伸手想拿,被文女士不輕不重地抽了一記手背。

“做這個不能玩手機”,探頭從鼻翼法令紋位置,斜向上拉到太陽穴,“跟平次說謝謝了嗎?別沒事人一樣覺得他該你的,親兄妹都要明算賬,何況你們還不是親的。”

“這會兒知道他不是您親生的啦?您使喚他的時候可不像後媽”,言青川抬了抬屁股,扯了個枕頭墊在腰下面,“我以為我才是那個垃圾堆裡撿著的呢。”

“小沒良心”,文女士不管不顧地用美容儀探頭狠戳了她兩下,“我當然知道。”

一時兩人都沒再說話,空氣裡只有微弱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覺的電流的微鳴。

“你問好平次的時間,看他什麼時候忙完,你請全家吃個飯”,美容儀發出有序的、不惱人的“嗶嗶”聲,提示流程結束。文女士摘掉貼在言青川胳膊上的電阻貼,用溼毛巾細細擦掉臉上的凝膠,“你平叔叔發了不小火,把平次罵得夠嗆。”

又一管玫瑰味主調的霜狀產品,落到言青川額頭、兩頰鼻尖和下巴上,“明明是你惹出來的事,倒要平次給你擦屁股。”

“什麼時候的事兒?”言青川聞言沒忍住撐起上半身,差點一頭撞上文女士。

“瞎動什麼,還沒完呢,躺好。”

“你們什麼時候知道的呀?平叔叔生多大氣?都罵他什麼了?”,言青川訕訕地躺好,“這是什麼,還挺香。”

“配套的面膜,舒緩鎮定的”,保養得宜的指尖,把每個區域的面膜揉開、鋪平,“出事第二天下午,就有人問到你平叔叔這兒來,他拿不準這事是個什麼性質大小,立馬去問平次瞭解情況,一問才發現他已經跑去找你了”,文女士說著又戳了戳談清楚的額頭,“兩個人,沒一個想過要和家人通個氣匯個報,壓根就沒考慮過我們的感受。”

言青川拖長了尾音叫了聲“媽。”

“老平當然生氣,說平次以為自己多能,自作主張”,文女士頓了頓,“你倆確實做事顧頭不顧尾,平次既然跑過去了,就應該第一時間帶你回來。不過這肯定是你的意思,他擰不過你。還有你說你自私不自私,有沒有想過如果後續發酵到控制不住,你的家人朋友會不會受影響,你平叔叔也不是……”

文女士沒把上句話說完,壓了壓情緒,才繼續,“你別嫌我話難聽,當時要有人拍到你身邊又出現個同進同出的男人,會怎麼揣測怎麼寫?再說你們還不是親兄妹。”

言青川眉心忍不住抽動了一下。

“我們又不是受不得一點刺激幫不上一點忙的老人家,你平叔叔就是氣你們什麼都不跟家裡說,我們只能乾著急。他根本沒想別的。”

言青川睜開眼,文女士卻垂下視線,扭頭在床上摸找起面膜的瓶蓋。

“不怪平次的,是我犯軸覺得沒啥事,非要留那兒的”,她閉上眼扯了扯文女士的衣角,“這週五!我下廚給平叔叔做一桌菜,你和周姨誰都不用幫我,坐等吃就行,感受我愛的美食。”

文女士明顯高興起來,甩開言青川的手,作勢狠拍了掌女兒的大腿,“成,我就沾一回你平叔叔的光,養了二十幾年才撈著一頓飯。待會兒下去你主動跟他說,問他想吃什麼。”

臉上的面膜黏住一根頭髮,言青川撓了撓下巴,“平次也真是,明知道你們知道了,也不跟我同個氣,害我直接往槍口撞,太險惡了。”

這下文女士的巴掌可就拍實了,胳膊一聲皮肉的脆響,“你就倒打一耙吧!他不說是為了誰?還不是照顧你情緒?我知道他第一時間跑去找你,我都感動,你還在這白眼狼”,她尤嫌不足,又斥了句“白眼狼”。

“感動,感動”,言青川捂緊胳膊,“我感動著呢。”

“你平叔叔讓我不要來問你,說不是大事,你只是不小心撞上了”,文女士把話題又拉回來,“但我想著連平次都放下手頭的專案過去,他那麼穩得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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