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男生的魔力就是,哪怕一副沒骨頭耍賴地說著頂多5歲兒童的臺詞,也讓人嫌棄不起來,甚至會隨著他高頻抖動的腿,和囂張擺動的手臂,不自覺雀躍起來。

言青川收斂好自己聽到“消費”時,來自女性體內熊熊燃燒的戰慄,學著單廣笙沒骨頭的樣,在座椅上原地出溜下去一個頭。

“喂,你快加入我們”,她捅捅齊藍,拽著他的上衣邊往下扥。單廣笙聞言,也回頭一把攥住齊藍的褲管,“加入我們,加入我們。”

齊藍打量左右分別矮出去一截的兩人,先是一踹腿,把單廣笙的手抖落下去,再看向明顯被抻變形的衣角,手的主人甚至還在他低頭看的正當時,使勁朝下扒拉了幾把。

“我沒有加入集體尋求歸屬感的需要,也不是拉著別人一起幹壞事,壞事就有了正當性。我奉勸兩位坐直了,因為這樣坐很容易暈車,我不希望到地方之後因為你們狀態不佳而直接返程,這樣我的時間將花得很不值”,他一本正經並不帶停頓地說完上述獨白,又看了眼被越攥緊的衣角,到底忍住沒把言青川手拍開。

不說不覺得,聽到“暈車”這個詞,言青川摸摸幾乎彎折成90°的頸椎,嗓子眼一口氣上不去也下不來,她聽話地預備坐直,左手抓著齊藍的衣角向反方向發力,怎奈布料的筋骨並不足夠支撐這麼大的運動量。

齊藍輕“哎”了一聲,給出手掌讓言青川撐住,使勁朝上一送,後者如癱瘓三年終於站起來的神功實驗者,扶著後頸,邊轉脖子劃圈,邊語重心長地拍拍他義務出借的手掌,“小夥子不錯,樂於助人。”

“樂於助人的小夥子”面無表情地收回手,理了理褲管和衣襬。

“今天怎麼興致這麼高,要擁抱繁華熱鬧的現代生活”,車子順著高速分叉,大弧度調轉車頭,滑進另一個方向,日頭瞬間哐進來,言青川毫無防備地就這麼跌進白光裡。她趕忙示意齊藍把布包拿給她,隨後行雲流水地半撐開傘,架在前座與窗稜微凸的地方,登時大片陰影又重新把她罩住,“不怕導演罵呀?”

單廣笙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坐端正了些,但如有實質的慵懶感,仍從他沒有塗抹任何膠質的髮絲,以及寬鬆得能套下三個言青川的t恤裡,招搖出來。

她有點迷惑地點評了一句,“而且你今天打扮得,挺入時。”

“瞧瞧,瞧瞧”,單廣笙朝後拍了一把齊藍的膝蓋,“瞧瞧我們言老師的遣詞用句,入時,嘖嘖。誒,是誇我潮的意思麼言老師?”

言青川慷慨地回贈一對白眼球。

“大轉場到南邊以前,在上海還有幾場戲,歐麥要去參加留歐回來的幾個文人名流的集會,我就提前體驗一下燈紅酒綠的夜上海生活嘛”,他說得眉毛滿臉亂飛。

“昨天飯桌上李導自己提議的”,齊藍在一旁接過話,“說讓他體會一下鄉里和城裡人們生活狀態的差別。”

“哦”,她若有所醫,“那是要怎麼樣呢?歐麥得土土地過去,見到什麼都一副鄉巴佬的樣子麼?”

“怎麼會!”單廣笙一副被冒犯了的聲量,“我們歐麥可是大戶人家出身,早年間也留過洋的,比這些個拿著政府公費還得費勁爭取獎學金,要麼就討個有錢老婆的所謂留歐知識分子,不知道洋氣到哪裡去了,怎麼可能是鄉巴佬。”

“ok,ok”,言青川一迭聲安撫地說,“歐麥洋氣洋氣最洋氣”,但她也沒任由話題過去,“那李導怎麼個要求設計啊,你是要去砸場子的還是?”

“我哪兒知道”,他還是沒好氣,人又不自覺朝下出溜一截,寬大的t恤像是要把整個人連頭帶身子罩起來,“問導演好徒弟去,看他能不能揣度上意”,他忽地又坐直,下巴從領口鑽出來,回頭衝齊藍努努下巴,“你說他這總是要考人的毛病,是不是也是有師傅遺傳的?你師公是誰?”

言青川悶頭看戲,只笑不說話。

“你有空琢磨這些,不如好好做作業”,齊藍依舊不動如山。

“你還說我,昨天要不是你吵著要撤,我還能聊出一些tips來”,單廣笙喊冤,“他已經喝高了,開始發表演講了,問什麼肯定就答什麼!”

她奇怪地看了兩人一眼。

“青川”,單廣笙突然叫她,“你們昨晚上哪兒散步了?”

“啊?哦,就去江邊的風光帶走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