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同時,齊藍那邊也結束通話了視訊通話。

他把筆記本扣上,發燙的金屬外殼,似乎下一秒就要支撐不住融化一樣。

“聊完了?”言青川習慣性地把手機放在枕頭底下,“那現在”,她聳聳肩,“要怎麼辦?”

“晚上睡覺還是關機或者開飛航模式得好”,齊藍指指枕頭下的手機,“或者放遠一點。”

她手撫在枕頭上,啞了兩秒,這才把手機又摸出來,擱在床頭矮櫃上。

“廣笙去寫他的雄文了”,他摘掉眼鏡,言青川發現他的瞳孔隨著鏡片離開,又一瞬間的渙散失焦,帶出難得的迷糊的孩子氣,“我們規劃了幾個要點”,他拿過手邊一張紙,“你看看有沒有什麼要補充的。”

“不用了”,她沒有接,“你們要是還能漏掉什麼,那我肯定也想不到。”

“我一會兒給老李去個電話,你是不是要休息了?”

言青川張張嘴,但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說什麼。

“那我明天?”

“上午廣笙會按通告照常化妝去場地standby,我們看明天外部環境的情況,再決定你什麼時候過來,可以嗎?假設安保沒能力管理好現場,你過去反而不安全。”

她緩緩點頭,心裡仍是忐忑,不確定地問,“我留下確定沒關係嗎,對你們?我是說,會不會挺添麻煩的?還要分神分人手看著我這邊,而且劇組的人會不會覺得被打擾有怨言,我離開是不是能分散掉一部分注意力,現在這樣全集中在這裡,我和單廣笙還出現在一塊——”

“青川,青川”,齊藍從書桌前起身,走到床邊坐下,壓下言青川邊說話邊急促比劃的手,“噓——不會的,說了你想怎麼樣我們就怎麼樣。你在這裡,在我眼皮底下,我才能全力去處理別的事。”

除了越來越熱的交疊的幾隻手,和空調從休眠突然啟動的發動聲,言青川覺得自己其他的感官都紊亂了,床頭那盞原本昏暗到不能再昏暗的閱讀燈,都刺眼起來。

“齊藍,現在不是時候,我還沒想好。”

她攥住枕頭充絨的角,抬頭找他的眼睛。

“我知道”,齊藍包著她的手鬆開枕套,然而很快離開,從床邊站起來,坐到沙發上,“你不用著急回應,也不要覺得不好意思。我只是”,他指尖連續輕敲膝蓋,“我只是覺得應該告訴你,這樣的事,應該告訴你。”

“我知道。”

雖然也許我們之間有共識,但這樣的事,應該說出來,告訴你。

“那你先休息?”齊藍看了眼手機電量,“我回去充個電,給老李去個電話。”

“可以用我的充電器”,言青川原靠在床頭軟墊的上半身,猛地坐直,扯過床頭的充電線,舉在半空。

齊藍站在沙發與書桌之間,手裡拿住膝上型電腦的一個角,還沒來得及提起來。

他轉過身,聲音很輕地問,“青川,你需要我留下來陪你麼?”

她輕微地點了點頭。

“那我回房間拿個充電寶可以嗎?”他飛快地說,“這樣能到陽臺打電話,不吵到你。很快就過來。”

“嗯”,言青川依舊很輕地點點頭。

齊藍拿起桌上的兩張房卡,往玄關處走,“很快就過來,很快,房卡我拿著,一會兒刷卡進來”,說完,他在原地猶豫了一瞬,又翻身回到床邊坐下。

言青川有些不知所措。

“青川,我開始有點不確定答應你留在這是不是足夠理智了。你——”

“我可以”,她聲調有著不和諧地高,“只是現在剛剛出事還不知道明天會是什麼情況外面是什麼個情況,我,我一個人待著怕亂想很容易慌,我怕忍不住要去看微博,我知道你們會解決好,我知道你們馬上就要出手了,我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假的成不了真的——”

“嘿,嘿,噓,青川”,齊藍正正地雙手扶住她肩膀兩頭,短暫但大力地晃了三次,逼迫言青川失焦的瞳仁找到參照,“看著我,我在這裡”,他遲疑地握了握拳,掌心磕在言青川鎖骨延伸到肩頭的嶙峋處,一愣,隨即不再遲疑地傾身過去,手臂完全環繞住眼前這具瘦弱的後背,兩個肩膀抵靠在一處,交頸而坐,他感覺到懷裡的人由緊繃,到慢慢鬆懈掉所有力氣,“我知道,我都知道。”

齊藍錯了,他以為的,他猜測的,全錯了。

突如其來的爆炸新聞,他怎麼可以僥倖地以為她不會崩潰?他怎麼可以覺得,從最初的驚訝、不真實有些木然的情緒裡出來後,她就能夠全然恢復理性,以平常心看待如此巨大的汙衊和控訴?他怎麼可以預設,不看不聽不接觸外部資訊對現在的她來說就是對的、是有幫助的,而忽略了一個在正常規則中執行的普通人,該有多恐慌?

他徹底錯了。

“我馬上回來,然後你如果想看看網上現在什麼情況,大家都在說什麼,我們就一起看看,好麼?”

齊藍等言青川收拾好哭腔。潮溼的鼻息噴在他後頸,微癢,但他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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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言青川小心地吸了吸鼻子,“我不看,我去把頭髮吹乾。”

他假裝沒看到她臉上細細的兩抹淚痕,鬆開手,身體後撤,“我去拿充電寶,馬上回來?”

她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