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直盯著,帖子一發出來我們就接到訊息”,電腦被分作了三屏,單廣笙始終在低頭看手機,辨認不出表情,而石膏似的面具,則一刻都未從齊藍臉上離開,言青川感覺又有另一個自己從身體裡抽離,想靠近齊藍,摸一摸他的臉。倒是被各色生活氣息環繞的ay,雖然狼狽,但此刻卻有了別樣的幽默。

“但幾乎就在同時,一大批營銷號開始轉載跟進,熱搜已經沸了。我這邊,網站日報和娛樂自媒體號的電話都有打來,但我都做的關機處理。”

“時間太短,現在都是我們人工在看留言,精確資料跑不出來。先說我們收集到的幾點。首先,目前湧進來的路人數量還有限,反饋相對比較中性,大部分是說藝人談戀愛很正常,還是有正經職業的圈外人,這樣實名不打馬賽克的偷拍越界裡的。齊總,我覺得這是個思路,個人隱私受到侵犯,可以以這一點為理由,要求平臺刪帖。”

“你先說完。”

“路人發言裡比較向好的點我提取了幾個,覺得甜的,明星終於有血有肉不是ai,也和普通人談戀愛一樣。再來是對比其他明星找圈內人或者網紅,編輯記者的社會身份更拿得出手,覺得廣笙懂得追求內在美,不膚淺。”<uy,要聽故事”,還是“追求內在美”的表達顯得過於直白又刻薄,ay臉上閃過一絲囧意。

石膏般的面具也因為這句話出現細微鬆動,不過無論是言青川的本體,還是飄在半空裡看著這一切的分身,都沒能捕捉到更多。<y說了幾個名字,“自發地對事件進行了一些解讀,倒成了一股頭部言論,評論轉發和主樓下的討論數量很多。她們從業者知道怎麼讀資訊,基本都指出了,一,劇組休息日,演員的行程安排可以自由支配;二,劇方或者藝人招待來探班的媒體,屬於業內的常規操作,尤其這次合作是藝人和雜誌兩方的,請吃飯看電影不算出格;三,照片和影片只能證實兩人關係好,但離實錘仍有距離;四,營銷號跟進的速度,和水軍的眾口一詞,不排除是有預謀的陷害;最後就是關於假公濟私這一塊,幾個大v觀點各有不同,正向負向的都有。”<y說的幾個微博大v,言青川幾乎都有關注。雖然分屬不同的集團,甚至於刊物性質和所從事的報道內容也千差萬別,但好的記者,憑藉一篇文章一個專題報道“破圈”的比比皆是,比起言青川就圍著泛文娛業打轉的那點視野,這幾位才是真正有觀點有智識的人物。

她想摸出手機上微信上看看這些人都說了什麼,但想到這場三方電話會的第一個指令就是:兩位當事人在應對方案出臺前,不允許登入微博。“頻繁上線卻不回應,這也是個把柄”,言青川記得ay十分強硬地解釋,她和單廣笙只能隔空互相攤手。

“水軍數量倒比我想象得少,也不知道是預算不夠還是智商突然上線”,ay冷笑著說了這麼一句,“做得還算巧妙,一部分當理中客,說明星利用權勢假公濟私的,媒體人員利用資源潛規則的,還有佔用公共資源相互媾和的,誒,佔用公共資源這個詞到底哪兒傳來的,這麼好用”,她又彈幕了一把,接收到齊藍“說正事”的眼神警告後,才恨恨繼續,“戲肉是,不相信《作傳》能演好,懷疑演員的創作狀態,讓導演出來說話。還有一些宣稱是粉絲要脫粉的。”

“目前粉絲方面是最冷靜的,凝聚力很強,看來這幾年我們的方向沒錯”,她肩膀鬆了一瞬,但馬上繃緊,“有忍不住下場維護的,但共識都有,就是等廣笙和我們的官方回應。但是青川這邊情況要沒那麼理想,不分陣營,好多看客都跑過去瞧熱鬧,說什麼的都有。我建議青川你不要太在意,一來網友記憶力都很短,一個圈外人對他們來說記不過三天,二來,陌生人的敵意最不值得在意,不能被這些人左右了生活。”

“說說現在幾個可行的方案”,齊藍說。

但螢幕上裝著他的那個方框突然暗下去,言青川看到齊藍折了一張紙掛在攝像頭上,並點了靜音。

“青川”,言青川和坐在她肩膀上的分身一同抬頭看他,在0.1秒裡,她覺得自己看到了石膏面具被一陣巨大的痛苦攥住。或許是眼花了,齊藍依然沒有任何表情。

“對不起。”

“什麼?”她沒明白,只覺得肩膀上那隻屬於齊藍的手,很沉,很緊。<ess裡”,他像是深吸了口氣,又像沒有,“廣笙一定也覺得很抱歉,我猜他更想事情解決完,以更鄭重的方式道歉。”

言青川還是有些木。

其實從齊藍敲響她房門那一刻起,她都像還在被淋浴衝著,或是泡了四個鐘頭60°浴缸,與所有人事物都隔著一層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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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清楚地知道發生了什麼,以及可能的隨之而來的風暴。可這一切好像沒法真正地穿過那層水汽,撼動她分毫,她像成了不怕疼的被抽掉了恐懼能力的軀體,看著齊藍在書桌上架好電腦,看著電腦上出現熟悉的ay、單廣笙、小馬,和同樣都溼著頭髮的齊藍和自己。

“青川”,肩膀上的手移到了頭頂,匆匆洗完澡抓起的髮髻已經半乾,還沒塗護髮精油呢,摸起來肯定又澀又毛,言青川對著飛到半空裡的分身無聲地說。

那隻手稍稍用力,言青川感覺到額頭頂到一個並不舒適的懷抱裡,眉骨恰好抵住一對鎖骨的一邊,鼻腔裡盡是和自己身上一樣的沐浴液氣味,擦著臉頰與耳垂而過的手臂飽滿緊實,像積蓄了巨大的力量只待爆發,一陣陣熱氣傳來,燻得她眼眶發紅。

“青川。”

頭頂突然失去手心的溫度,不過半秒,溫度來到脊背上。棉絲混紡的夏季家居服很快將溫度收納,她覺得自己的背馬上就要燒起來。

手掌落下來,輕卻堅定。

一下。

“據我所知,今晚大小媒體派來的人都會到這裡,明天要開工,到時候不被拍到很難,口徑態度今晚一定要統一好。現在能做的不多,花錢刪帖肯定是下策,但可以用侵犯隱私的理由要求把真名資訊、臉打上馬賽克。我已經聯絡好幾個營銷號,就文章裡的漏洞進行反擊,你點頭就可以發,包括引導網友,演員談戀愛結婚很正常。”

一下。

“劇組規定的休息日,不涉及敬業問題。和青川私下就是好友,從上次採訪建立的情誼,彼此很投契聊得來,這些只是生活裡好朋友之間正常的互動。把自己的新作品與新事業階段的想法,交給信任的朋友、記者來操盤,是很akesense的事情。”

一下。

“還有一定要就原貼裡的一些資訊作出質疑,《作傳》要去電影節,一個粉絲怎麼知道的?既然從一開始就跟車,廣笙和青川根本就在兩家不同的酒店這件事,為什麼不提?還有,青川她是專業的文化娛樂記者,在微博上常年點評劇集電影,所謂的借勢營銷做播客的推論,根本站不住腳。”

一下,一下,一下,手掌穿過水汽,面板,肋骨,胸腔,拍在心上。

言青川想抓住手掌,從溺水缺氧裡浮起來。她伸出手,抓住低垂視線裡白色的t恤衣角,狠狠地扯緊。

“青川”,齊藍的聲音混合了不成調的氣流,手掌結結實實地落在背上,沒有離開。

“青川,對不起。”

“嗯”,她甕聲甕氣地應了一聲。

“是我大意了。”

“嗯。”

手掌回到肩膀上,再爬上鎖骨、脖子,來到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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