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假面拆穿之後(中)(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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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青川看著自己的背影。
房間陽臺並不fancy,像是專門為吸菸的客人搭建的自留地,頂多容得下四個成年男人並排站立。
通往陽臺的落地窗開了半扇,散一散房間裡的飯氣。小馬出門扔飯盒不在屋裡,單廣笙坐在床邊沒挪窩,搗鼓手機。
齊藍問她要不要到陽臺站會兒,言青川想起小馬他們那句“齊藍最討厭房間裡有食物的味道”,“嘿嘿”了一聲,遞給他個心照不宣的笑,欣然接受邀約。
她記得她問他,後面幾集的新劇本什麼時候能看到,兩人便順理成章地繼續高鐵上沒完結的話題。
她應該表達了一點自己的看法,比如加強“顧漢聲”身上的曖昧性,來自“方冬璧”純然理想主義的人生點化,與“方冬瑛”悍然決絕的教導,無疑是最有戲劇衝突的撕扯,“顧漢聲”一方面在“現場”看到了同胞的不爭與官僚的腐敗,一方面又被遠道重洋而來的新文明、藝術魅力所感召……
“而且他下意識要回避這種感召,’顧漢聲’的性格底色其實是直接甚至莽撞的,這一點在他童年的幾場戲裡已經做好鋪墊了”,江南夜裡的風,也絲毫不吝惜釋放它的熱情,凝滯、潮溼,言青川覺得面板像吃了花椒一樣,麻烘烘的,她想象了一下白天會是怎麼個光景,“但良好的、高於通識的教育,和他本人的超高智商”,她停了一晌,回頭,透過落地窗和紗簾,隱隱綽綽地看到在床邊玩手機的男明星,“話說,單廣笙對於自己要出演一個高智商人設,額,有把握嗎?”
在齊藍輕笑無語的眼神注視下,言青川投降地轉過來,“好吧”,沒有當著經紀人的面繼續打趣男明星,“因為教育和智商”,她忍住笑,“‘顧漢聲’把性格掩藏得很好,變得很理智很靠得住”,說到這兩個詞,言青川掠起眉毛衝齊藍飛了個含義豐富的眼神,“把自己運作到航運司,抄送往來碼頭出入的貨運單,透過物資進出和貨單上的貓膩,交易的雙方,來掌握局勢,參加集會社團,但都不顯眼,不發表過激言論,看起來也沒有訴求,以觀察總結為多。可當智力高到一個階段,對情感和人性冷漠是很自然的,起碼有無數的影視文學作品灌輸了這個印象,也許是刻板印象,但很合理。”
齊藍很自然地接了下去,“所以其實不止有兩個幼年時的啟蒙人,也就是’方冬璧’、’方冬瑛’,不同教育理念的撕扯,還有她們對她的情感羈絆,以及他真實性格,超高智力所帶來對規則的漠視,對時局的判斷,對觀察到的人性、年輕勢力的評估等等,在所有可做的事情裡,被藝術感召顯得是最逃避最懦弱的選擇。”
“對,所以他很逃避,最直觀的”,言青川有點小興奮,拍了拍陽臺護欄,“他不願去法國,雖然他自己就有不菲的積蓄,以他的能力,在那個崗位上想掙錢,太容易了。”
“恰好他又不具備太清晰的道德邊界和恥感”,齊藍補齊她的話。
“這個曖昧的處理,會比現在的設定,比如他更贊同’方冬瑛’的政治理念,對’方冬璧’更像一種對純粹靈魂和才華的呵護,是孺慕之思,但不認同,更容易營造之後的人物弧光,現在的感覺有點太非黑即白了”,她把手交叉背在身後,原地動了動,“可是從劇本的操作層面,尤其是觀眾接收起來,會不會有些難度?”
齊藍把一隻手從口袋裡拿出來,另一隻離開護欄,飛快地轉身進屋,從書桌上已經有些規模的檔案堆裡抽出一沓紙和筆,言青川看著他出去再進來,還隱約聽到單廣笙問了一句,“怎麼還聊起工作來了,你能不能行。”
陽臺上只有紙張翻頁的脆響,言青川注意到齊藍在某幾頁裡來回翻閱比對,框選了幾個段落。
“我標出來的這幾段,你看看”,齊藍把彎折好的紙頁交給她,“根據劇本細綱和分集梗概,這個改動不是不可行,畢竟你是從現有的劇本素材中得出這個結論,也就是說,已有的資訊鋪墊,足夠導向更復雜的人設。至於具體的情節上,你看這段和這段”,兩人因為分享劇本,湊近了些,言青川能察覺到髮絲略過什麼,而帶動髮根的張力,“目前的處理是很明確的,’顧漢聲’不打算從事藝術文學,甚至覺得它們是無用,他對形而上的東西嗤之以鼻。但在結果相同的情況下,依然是沒有從事藝術文學,但出發點是認為’被藝術感召顯得很懦弱很逃避’,但他確實受到了藝術感召,只是他下意識迴避而已。所現在設計的這個動作,把書收起來和送給傳教士這個動作,在修改後的動機裡,也是成立的,只需要在細節上多給出資訊。”
齊藍跳過幾章節,指著另一齣劇情小高潮,“這裡的處理也差不多,基本不用改動橋段,甚至把人物複雜性做足些,會有更多的做戲空間,現在的劇本太規整,型別化痕跡還是太重。”
“唔”,言青川沒有什麼要補充的,具體的修改還是要由專業編劇來,“什麼時候有更新,我都迫不及待了”,她曲直彈了一下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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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上海的碰頭會之前,還會給到一版修改和1023集的本子,下週你應該就陸續能看到了”,齊藍收好紙沓,含笑看了她一眼,“迫不及待了?”
“對,迫不及待要給你提意見,狠狠改去吧”,言青川憋著嗓子,惡狠狠地說。
“求之不得”,有不明顯的風吹來,原本柔軟的搭在額前的黑髮,往上空揚了揚,“還有你如果——”,說著他又突然停住。
“什麼?”,她看著神態似乎有些懊惱,正遮掩性地張開五指,把額髮往後梳的齊藍,“我如果什麼?”
齊藍輕呼口氣,沒辦法地看著言青川。
“我是說,你如果不忙,能不能把修改思路整理成文件。但,你都在這裡了,怎麼會不忙呢”,他鬆開頭髮,也學著她曲直彈了一下劇本,“當我沒說。”
“沒關係啊,花不了什麼時間,再說了”,言青川一副哥倆好似的用肩膀推搡著齊藍的手臂,“你付費的呀。”
“多謝提醒,原來我是甲方。”
“喂,有點求人的樣子。”
……